青青草原的话像是一道雷炸开, 宁茴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 惊觉自己现在可能还没有醒过来,她肯定是还在做梦的。
可是扯着头发揪了两下,她吸了口气,是疼的哎, 没做梦。
“青青草原,你没睡醒吗?”这个转变真的是好吓人呐!
她分明记得就在不久前熊猫看到裴郅连臭的都跟青团儿一样来着,早时从阆陵驿站出发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说了一大串儿阴阳怪气的话。
青青草原拉着小被子搭在身上, 斜斜的一眼, “我还没开始睡,谢谢。”
宁茴更是不解了,“那你为什么突然跟变了一只熊一样?”这不是她记忆中的熊猫啊!
她记忆中的熊猫不可能是这样的。
熊脑袋枕在小枕头上,轻哼了一声,“大人的世界是比较复杂, 你啊就不要多想了,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要睡觉休息了,别打扰我。去吧, 好好照顾照顾我可怜的女婿。”
宁茴:“……裴郅不是你女婿。”整天想方设法左拐右拐地就知道占她便宜!
熊猫哼唧,不做理会翻了个身,后脑勺正对着她,宁茴瘪了瘪嘴, 倒是再没说什么, 暗暗道了声苦可恶的熊猫后就将心思俱是放在了裴郅身上。
火堆燃了大半, 她又过去添了些柴,眼见着又火窜了上来才脱了身上外头的披风和大袖衫罩在裴郅身上。
裴郅半睁开眼,将身上的衣物又搭回了她身上,他的手依旧是冰凉凉的,就像是那河里的水一般,宁茴披风给摁了回去,手指飞快地给系绳打了个结。
裴郅微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她又撩起一黑一红的披风钻了进去,双手环着他的腰,支出来的脑袋半仰着冲他笑,软乎乎的,“这样就好了。”
他摇了摇头,“我身上冷,你离远些,免得入寒。”
那说话的双唇颜色淡白,几近瞧不出往日的模样,看在眼里,宁茴心头不舒服得很,她执拗地环着他又靠近了些,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不要!我就喜欢在这儿。”
一棍子打不出来半个字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落在耳里实在是叫人欢喜,裴郅轻呼出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抱着人笑了笑。
他不出声儿,宁茴这才松下了抱着他的力道,空出一只手来扯出腰间的帕子给他擦了擦额上细细密密的冷汗。
擦了一会儿又有,擦了又有,裴郅看起来也还是难受,宁茴把帕子丢在一边儿,身子往上拱了拱,捧着他的脸在唇上亲了亲。
裴郅愣了一下,把人捞下来抱在怀里,问道:“做什么呢?”
宁茴又直起身亲了亲他,顺着埋在他脖颈里,灼热的呼吸像是在肌肤上头烙下了个抹不去的印子。
她闷声道:“我、我就是、就是……”
她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裴郅半垂着眸,反手捂紧了披风,转了转脖子,下巴轻抵着她柔软的发顶,低沉的声音隐含着安抚,“睡吧,明天还有走挺长的路呢。”
宁茴靠在他怀里,一边儿是他的心跳声,一边儿是冷风飒飒吹叶拂火的声音,明明是有声儿,却偏偏又觉得莫名安宁寂静,天地间什么都没有,只有身边这么一个人。
她恍惚间睁了睁眼,蹙了蹙眉,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
风火相交,烈烈作响直到天明。
最先醒过来的是青青草原,它伸了个懒腰,捏着梳子刮了刮自己身上的毛毛,满意地看着外头相依相偎的两人。
郎才女貌,美得很,美得很!
宁茴是被青青草原哼歌儿的声音吵醒的,努力挣扎了半天还是掀开了万分沉重的眼皮子,入目的是黑色的袍子,暗沉沉的。
“早啊,崽。”
宁茴捂了捂耳朵,“青青草原,你好吵!”
熊猫翻了个白眼,给她刨了最后能提供的两个红薯,嫌弃道:“早点儿起来早点儿找路,再这么耽误下去你迟早得饿死。”
宁茴哦了一声,轻推了推裴郅,裴郅睡的浅,方才她一动便睁开眼。
“醒了?”
宁茴轻轻应了,问道:“你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裴郅揉了揉眉心,落下手将她身前的长发捋到了后头,回道:“好多了,一会儿去河边收拾一下,坐会儿就该走了。”
宁茴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又在他怀里拱了拱,昨晚那周身萦绕的寒气确实散的差不多,她放下心来,脸上带了笑,点头道好。
柴堆还冒着火,弱弱的一簇叫宁茴拿着棍子戳了戳便灭了,裴郅挥着剑拨了些土将炭火半埋了,两人才去了河边简单地洗漱了一番。
这条河涧绵延不见尽头,裴郅牵着她往前走,一路上都不见人烟。
宁茴又饿又累,咬牙撑着。
两人寻了个块干净的地方暂歇,坐了会儿继续往前走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宁茴握着裴郅的袖子直喘气,看着远处小小的人影激动地差点儿就一口气没提起来。
裴郅忙扶住她,待她呼吸平缓下来方才一道往那处坐着的人影走去。
两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个小姑娘,约莫八九岁的模样,手里拿着镰刀,身后的背篓里装满了半青半黄的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