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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主子亲自带人外追二十余里都未见到东崇那伙人,排除他们出城的可能性后,眼下这如铁笼一样的郢都,他们不信真的生了邪,几个大活人能生生消失不见。
……
傍晚,芳娘娘又来了一趟衙署,她一边忧心着宁芙的安危,一边又想探探烬儿的口风,对新帝到底打算如何。
两人正好在衙署门口迎面碰到,只是芳娘娘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韩烬一眼看出心事般,率先把话堵了回去。
“母妃无需多言,先前我已说过,我怎么选择,要看他选了什么。”
夏芳菲心头一跳,两人正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就这样不避人地直接启齿大不敬之言。
“烬儿,你……”
韩烬没耐心地打断,眼神阴戾,口吻毫不客气,“他自作聪明,选择去上东崇人的当,母妃你说,他还配不配坐上那位置?”
夏芳菲这回终于不再阻拦,眼看他策马奔向皇宫方向,心头不由紧了紧。
她自己从不恋栈权利,当初与师兄云游时被先皇看中纳进后宫,她便从此开始敛住性子,努力做到不争不抢,只想平安度日,可当年的后宫,又有几个人能真的逃过大娘娘的魔爪。
亲眼目睹过为得皇位的心性复杂,她当然不愿自己的孩子再去碰那个位置,高处不胜寒之地,权高未必是好。
可是这回,恐怕要事与愿违了。
……
武政殿内,韩烬面色冷持,视若无人地迈步进入。
眼下,殿内的所有宫人早被他言命驱逐,空荡荡的大殿,只留韩炘一人,被脱去龙袍,摘掉龙帽,狼狈不堪地背束于一根粗硕的实木柱上。
他不再需要每日上朝,这三日以来,他的吃喝拉撒,全部仅限只限于这根木柱附近。
隔离三步远的位置,韩烬停住了脚步。
他摆手,将守卫屏退,看着眼前那张失了意气的脸,他睨眼冷冷。
“是没什么尊严,但兄长给你留了命,既然活着,何必这副模样。”
韩炘无力恹恹,口干而出声无力沙哑,“你杀了我,杀了我。”
“三天了,还没有想起来什么?”
韩炘闭唇不言,不再有反应。
“那个叫福子的丫头,对你倒还真是忠心耿耿,被我的人捉到后,刑具都上过一轮儿,还是不肯出卖你,现在就吊着最后一口气儿在了。”
闻听这话,韩炘才终于有了些反应,他瞠目相视,咬牙切齿。
“她只是奉命把人从王府带出来。主意都是我出的,你要杀杀我!”
韩烬凝眸上前,愤然一把掐在他下颌处,紧紧用力,威慑十足,“你的主意?你还没长这个脑子!若不是那帮东崇人好话哄骗连连,你敢这么硬气,竟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韩炘简直快要呼吸不下去,只是双手被绳子束住,根本想挣都挣不开。
“咳……我,我知道我没有命活……杀了我,放了福子,兄长……我最后求你一次!就念在大娘娘权重之时,我母亲与芳娘娘互相照应的份上。”
闻言,韩烬立刻厌嫌地收回手,他十指握紧拳,强行忍耐:“想救她,那就给我好好想!仔细想!他们究竟把人带去了哪里?”
韩炘慌忙大口喘息,“咳咳咳,已经过去三日,说不定他们早已出城走远了。”
“说不定?”
韩烬忍耐地闭了闭眼,简直气极他的愚蠢,“勾结外邦人,用芙儿牵制我,再借助东崇人的势力夺拿兵权,这些环环相扣,我原欣慰以为你如何也算有了些城府,却不想你是彻头彻尾都被人当傻子利用,就连最基本的脱身计划也只片面了解,韩炘,你真是好样的。”
他目光嘲讽,拍了下对方的肩头。
可韩炘就像是忽的被戳到痛点,挣扎着怒意横生,涕泗横流。
“被人当傻子利用,也比做你的一条狗强!军事,政治,朝堂,这些哪一个不是你一手遮天,我作为君上,说话又有几分威严,我就是你的一个傀儡,等一朝民怨消失,议论不再,我便会被你毫不犹豫地一脚踩下去,你可知我战战兢兢,每日过得有多辛苦?!”
“韩炘,在我决意扶持你以前,这些我全部跟你明确说过,是你答应之后,才有了被我扶持上位的机会。”
韩烬冷冷提醒,并不认他的这些委屈控诉,“国基不稳,外敌汹汹,放权当然可以,但眼下的时机不对。我并没有扶持傀儡政权的打算,所以一步一步也有在给你反馈,是你自己坐上那高位以后逐渐迷失自我,越发贪心不足,所以,你谁也怪不得。”
说完这些,眼见从韩炘嘴里得不出什么关键讯息,韩烬拂袖转身,再无任何留恋之意。
只是迈出门前,他留下最后一句。
“你最好祈祷芙儿没事,不然,不光那个女人没命活,你更没有。”
他声音无温,冷厉,“血缘,是我最不看重的东西,已经弑过兄了,再弑一次弟,又何妨?”
又何妨。
冰冷的三个字音回荡于大殿,像是王者睨下的轻蔑,韩炘闻之心生寒凛。
看着不远处的角落里,龙帽横落在地板上,而帽沿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