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狩猎收获满载,大醴皇帝宁宏喜形于色,与众臣子开怀畅饮完鹿血酒后,他便乘兴提起今日围猎所设之彩头。
睨眼向下,看着谢钧正好恭敬站侧,宁宏笑着招手把人唤来,而后扶须言道:“今日爱卿飒爽英姿,勇猛无双拔得头筹,尽显我大醴儿郎风采,爱卿可有什么想得之物,朕定当应允。”
往年围猎彩头赐下的,也大多是些名剑名刀,绝世枪戟之类,故而宁宏当下才用了‘物’这个字眼。
闻言,谢钧略怀心事地用余光扫过宁蕖,却未过多停留,之后敛神颔首,迈前一步恭敬跪下:“微臣斗胆,想向陛下求赐一礼。”
“大将军见识广深,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东西能叫你这般惦记?快些说来听听,朕还真是有些好奇了。”宁鸿慈笑着。
谢钧重重伏首,态度庄正:“陛下知晓,微臣母亲过世得早,是父亲一人将我与幼妹抚养长大,未再续弦,可谓辛苦。而每年到了岁末,偌大的将军府也就只有我们父子妹人寡减而居,冷冷清清……身为人子,孝道当先,自想叫父亲早享到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尤其,微臣早已了有心仪之人,所以特此想求圣上恩赏,赐予臣一旨嫁娶婚书。”
此话落下,帝后先是一愣,反而皆面露欣慰笑意。
见状,后面随坐的一众宫妃臣眷们,也都窃窃低语,嬉笑莞尔,仿佛同盼喜事降临。
所有人都下意识将注意力逡巡打量于谢钧与宁芙二人身上,根本无瑕再管顾旁人。
整个玉京谁人不知,帝后最宠爱的小公主与谢家公子早就情投意合,两人郎才女貌,天生就是般配一对。
若非帝后不舍得这么快就将小公主嫁出宫去,加之公主上面还有几个姐姐也还未定下婚事,这皇家与谢家的喜酒,恐怕是早就喝上了。
宁宏面上喜悦,又看宁芙躲在她姐姐身后,只以为是小丫头害了羞。
于是弯唇笑笑,对着谢钧开口:“爱卿年少气盛,先前替朕领兵出征在外,几月不得回京,可是怪怨朕将你们二人分离太久,所以这一回来便谋划着怎么来跟朕要人?”
“国事为重,儿女私情岂能当先。”谢钧不卑不亢,认真应声。
“说得好!”
即便谢钧回得口吻严肃,可皇帝先前明显的玩笑语气,带动着众人一阵暧昧低笑,前列的目光也都不由向宁芙打量过去。
宁芙则下意识偏目,只想尽力压低自己的存在感,而后安抚一般握了握阿姐的手背,生怕她心里会不舒服,而阿姐只面容平和地冲她摇摇头,无声言道自己无事。
谢钧在前,依旧顶着巨大的压力。
他咬咬牙,决定今日便将一切说清,芙儿帮他们遮掩了这样久,也搭进去了自己的名声,他们不能那么自私地将这份庇佑视为寻常,有些事情,必须由他们自己承受代价。
“陛下赎罪,微臣心中早有挂念之人,即便万劫不复,也绝不负她!”
他这样坚决的口吻,旁人听了也只当他对五公主情谊深重,可皇帝却擅于洞察人心。
闻言后,宁宏略微凝眸,笑容稍淡,眉头更是微不可察地轻轻拧蹙起。
偏选了今日……
如此费力思谋,倒像是想求什么难得之人。
宁宏默了默,又睨眼看向宁芙,见小女儿此刻目光闲落,虽是揪心模样,可神态表情却分明是旁观之态,于是不免陷入思凝。
一旁端坐的皇后娘娘傅归宁,此刻还未敏锐听出什么,她是打心底里对这个准驸马十足满意,觉其为人正派,风光霁月,轩然霞举,怎么看都是年轻一辈之顶尖翘楚,甚至放眼五国,也绝对为堪嫁的上乘嘉婿。
尤其,谢家为国基,她更不舍叫芙儿远嫁。
傅归宁端矜笑笑,看着谢钧出声言道:“好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哪有什么万劫不复?你们自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都是被我们长辈看在眼里的,怎会再遇什么阻挠?”
这话传进宁蕖的耳里,却不由引得一阵涩意。
亲生女儿与……养女,终究是不同的。
她不会嫉妒芙儿从小所受的至极偏宠,可有时却是忍不住怀疑自己,究竟配不配真的得到幸福,这么多年,她始终忘不掉亲生母亲溺水而亡的那一天。
人人都说她命好,生母为救皇后娘娘溺水而亡,因着皇后娘娘心慈怀愧,她便顺理成章得到了教养于皇后娘娘膝下的资格。从此,不仅身份上尊贵了一大截,更在宫中得到了仅次于嫡公主的重视,原本,因她生母地位低贱,她甚至要去看嬷嬷的冷眼而存,可丧母之后,她却成了真正的明珠。
可……她清楚的,也唯独她清楚。
母亲向来擅水,又岂会因救人而丧命?若母亲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换她的前途,宁蕖只会觉得自己活得负重。
“阿姐,你还好吗?”
宁芙侧目,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不禁忧心开口。
宁蕖摇摇头,忙将心事压下,只言道自己无事。
再看台前,气氛已经微微僵凝,只因谢钧当下启齿的那句。
“娘娘恩德,微臣谨记。芙儿与臣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在臣心里,早已将其视作亲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