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走下台阶,在喻俨面前站定,然后拉起喻俨的手,试着将手套戴在哥哥的手上。
喻俨一路从前宫走来,手指头早就冰凉,这也是他在宫里几次濒死重伤后的后遗症,一到天冷的时候,骨缝里钻出来的疼,手掌和脚部都是冰冰凉凉的。
阿芜的身体经过自己和王太医的调养,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这会儿吹了冷风,手也是暖的。
她握着哥哥的手,在替他穿上手套之前,忍不住用自己的小手搓了搓他的大手。
喻俨嘴唇嚅动,睫毛也跟着轻颤,他很想抽回手,然后厉声斥责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她知道她面前站着的是谁吗,是谁给她的勇气,在这样可能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和一个名声不好的太监这般举止亲昵。
还是……
喻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却被他摒弃了。
小的时候,小芜是个早产儿,身体总是不好,偏偏家里的钱都用来给喻复才治病了,喻俨根本就不敢让小芜生病,因为一旦生病,就意味着没钱治病,只能自生自灭。
而且喻娘子不稀罕这个女儿,压根就没想过给这个女儿做衣裳,小的时候,小芜穿的都是喻俨的旧衣服,但凡还好一些的衣服,早就被喻娘子裁了,添点布料给喻俨改大衣服了,能够留下来的,都是已经破烂到不能改,还不够暖和的旧破布了。
所以每到冬天,兄妹俩能用来御寒的,只有喻俨那件小棉袄,以及他床上那床旧被子,每到晚上,他都得紧紧搂着这个小丫头,用自己的身体为她取暖。
那个时候,妹妹的手脚是冰冷的,他的胸膛是火热的,所以他会将妹妹的手脚放在自己最暖和的胸膛和肚子里,生怕她冻到凉到。
而现在……
感受着手指间温暖柔软的触感,喻俨舍不得挣脱。
“好像小了一点。”
其实手套的大小刚刚好,因为这副手套是露指的,只要手掌大小足够就好,可阿芜偏偏睁着眼睛说瞎话,看着戴上手套后的哥哥,煞有介事地说道。
“下次见面,我给你带一副能把手指头都包住的,你喜欢红色还是黑色,或是其他什么颜色?”
阿芜拉着哥哥的手,看了正面,又反过来看了掌心。
“昌平侯在寻回七小姐后似乎没有教你什么叫做规矩,十一岁也不是孩子了,这样拉着一个陌生人的手,似乎有些莽撞。”
此时喻俨有些冷静下来,下一次,哪还有什么下一次。
他抽回手,试着疾言厉色斥责这个大胆的丫头,只可惜,还是太疼她,说不出更重的话。
“难道昌平侯府请来的嬷嬷,就是教七小姐和男人私相授受?哧,或许还不是个男人。”
喻俨想着,这丫头那么大胆,还是得说一些重话才能叫她警惕的,可说着说着,他的感觉就不对了。
这一次小芜来给他送礼,是因为他捡到了她丢失的东西,只因为这样,她就对他这个太监表现的那样亲昵,换做那些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世家贵子,她是不是得以身相许了?
万一她运气不好,遇到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恐怕一生就要毁了。
就好比现在,如果他不是喻俨,只是严忠英那个派系的人,恐怕今天晚上,就会有一堆关于凌芜,关于昌平侯府的阴谋发生,到时候,小芜自身难保不说,可能还会牵连昌平侯府,让她身后的势力都难以保全她。
越想越气,越想越急,喻俨的声音都不由抬高了,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好好骂骂她。
“对不起。”
阿芜不傻,换做别人,她才不会为他织手套,还亲手为他戴上呢。
“嗯。”
看妹妹认错态度良好,喻俨怒气稍霁,看着妹妹白嫩的小脸蛋时,又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这些年,他没有尽过做哥哥的责任,昌平侯府那对夫妇又不知道小芜的存在,李大叔和李婶子是好人,可毕竟隔了一层,加上又是乡下,对于女孩子的教养未必足够尽心尽责。
小芜还是个孩子,他用那样的话指责她,似乎太过了。
“换做其他人,我才不会那样做呢,可严总管不一样,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从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亲近。”
喻俨的思绪被阿芜的一番话打断了,他看着阿芜的眼睛,心脏一紧。
“你像哥哥,我已经八年没见过他了,这副手套,原本也是我为哥哥做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出去,这次也是借花献佛了,我真的好想他啊,想见见他,然后再喊他一声哥哥。”
喻俨的心都颤了,佯装的淡漠更是快绷不住了。
“你的哥哥,可是你被歹人抱走后那户人家家里的孩子?”
喻俨的声音平稳,只有仔细听,才能察觉到其中的颤音。
“那时候我和哥哥都不知道我是被抱错的孩子,他很疼我,还为我做了很大的牺牲,其实我有些怕,怕哥哥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后悔当初的牺牲。”
不,他不会!
看到阿芜眼神中的忐忑忧愁,喻俨恨不得直接告诉她。
不是亲生妹妹又如何呢,喻复才和喻娘子还是他的亲生爹娘呢,可对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