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揣着,缓缓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回吧。”
小兵一愣,无措地站在门口。
“很不巧,我家公子已不在建州,若你执意要亲手交给公子,那便只能等公子回来再说了。”
“傅大人何时回来?”小兵追问。
“短则一月,长则数月。”管家微笑道,“公子行踪,我也不太清楚。”
小兵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管家视若不见,老神在在地微笑着。
“既然这样……那就请管家代为交给傅大人吧。”小兵终于递一直贴身保管信笺,再三恳求道,“请管家一定要亲手交到傅大人手中。”
那封信笺在半空停了半晌。
小兵脸上神情越发忐忑。
管家终于伸藏在袖管里手,慢悠悠地取走了小兵手中信笺。
“……每个求我递信人都这么说。”管家眼中闪过一抹不屑,敷衍道,“我只负责把东送到公子桌上,看或不看,就公子了。你回吧。”
小兵刚一张嘴,傅家大门就在他眼前关紧了。
他望着紧闭大门,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开了这里。
深秋正在接近,银杏树上不知何时只剩空荡荡枝条,红叶从北至南染红了一座座山峦,吞天洞外被一望无际红色包围,如血红叶在细雨下颤抖着,□□着。
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傅家军在雨中一动不动,只有胸脯微微起伏,如一条死寂黑色河流,淹没了洞外山路。
横亘在黑色河流和吞天洞之间,一个挑身影。
傅玄邈手持青色纸伞,轻风细雨轻抚着云山蓝色大袖,握着纸伞那只手消瘦苍白,三个小而圆浅粉色伤疤醒目地烙在那片苍白里。雨滴沿着伞檐落下,一滴一滴,连珠似掩映着那张俊雅沉静面容。
天地间如此安静,只有雨声不断。
寿州雨季已经降临,经过数日等待,今日吞天洞里萦绕瘴终于完全散去了。
若要入洞,今日便最时机。
三名腰上栓着粗麻绳小兵从洞中探路而回,燕回看着军医检查过他们身状况后立即返回禀告。
“大人,瘴已散,可入洞了。”
燕回声音完全散于雨风后,傅玄邈依然一动不动。
他静静地凝视着那个昏暗压抑洞口,沉静面容下藏着天人交战。
曾几何时,他也这般犹豫过。
那在前往寿平村路上。那时,他也同现在这样,既害怕见到她,也想见到她。不同,今日他怕,见到一具因他而起面目全非尸首。
同样痛苦,只比起上一次,又强烈了百倍。像两条看不见绳索,一条勒住他脖颈,遏制他呼吸;一条捆住他心脏,绞烂他血肉。
他毕追求,苦苦挽留,全都从指缝中流走了。
一样都没能留下。
短短一月,他已瘦了大半,宽大衣服像穿在一具骨架上,他神情依然沉静,那并非和风细雨沉静,而风雨欲来沉静,所有波浪,都在那双深不见底幽深眼眸下悄悄翻涌,等待着一个掀起骇浪时机。
“公子……”燕回声提醒。
傅玄邈深吸一口,缓缓呼,轻声道:
“命将士……”
“大人!不了,傅大人!”一名轻骑从雨中疾驰而来,手中举着一个不断往下滴水竹筒。
骑手快速下马,匆匆跪至傅玄邈身前,双手举手中竹筒,沾着泥土十指微微颤抖。
燕回皱眉道:“何慌张?”
秋风肃杀,细雨冰冷,就连脚下土地,像也在无时无刻地散发着冰冷息。
“扬州……扬州反了……”
骑手低着头,战战兢兢道:
“越国公现身扬州,公凤印为信物,征召五湖四海有志之士一起……清君侧……”
轰!
天空乍然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声轰鸣从天边响起,大地也仿佛在震颤。
惨白电光映照在每个人脸上。
骑手顿了顿,咽下一口畏惧不安唾沫,哑声说:
“有……有……”
骑手结结巴巴了一会也没说完,雨幕下空愈发凝重。
又几声响雷,雨势越来越大了。
几近凝固粘稠空里,傅玄邈低弱声音几乎湮没在雨声中。
“说罢。”
骑手得到首肯,再次咽了口唾沫,鼓起全部勇,颤声道:
“越国公……越国公将在三日后,于扬州白家见证下,同前镇川节度使李鹜成婚。”
燕回面色大变:“公子!”
他眼疾手快,猛地扶住身旁踉跄身影。
“公子!”
“大人!”
一大口刺目鲜血涌了来,染红了傅玄邈衣襟。血珠接二连三砸落进脚下水泊,化开丝丝红色涟漪。
燕回手被傅玄邈紧紧攥着,连骨头都像要被压碎,触目惊心鲜血一滴滴落在手背上。
泛着红色涟漪水面,倒映着扭曲面容。
傅玄邈紧咬牙关也无法克制胸口里像要将他整个人撕碎剧痛。
他咽下涌喉头腥热,哑声道:
“去……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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