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亲人真真正正站在眼前,她的声音还是不免颤抖。
“我听戎灵说,你坠崖失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戎灵那小子一问三不知,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还不知道你坠崖的消息——是我叫人瞒着的。两个老人身体已经不从前,要是知道你生死不知,肯定坚持不住。”
“舅舅考虑得妥当,若换做是我,也会瞒着的。”沈珠曦哽咽着说,“要是外祖父母我有个三长两短,珠曦就真的是罪不可赦。”
“……如今你活着回来,我也不必再忍着愧疚对二老说谎。”白安季神色复杂地感慨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白安季眼里只有沈珠曦,惨遭忽视的李鹜只能讪讪地自己站起来。他咳了两声,硬生生插入久别重逢的两位亲人的谈话之中。
“要说那日究竟发生什么,这事儿说来话长——”
他拍着膝盖上的灰,故意卖个关子。
“那就长话短说。”白安季扫了他一眼,神色冷淡。
李鹜一点没往心去。
沈珠曦的舅舅就是他的舅舅,自家人给自己冷眼还不是只能受着,反正——
他可以去白戎灵身上收债嘛!
李鹜将坠崖当日,以及之后发生的事草草说了一遍——他说的太草,以至于沈珠曦还要时不时进行发言补充。
白安季紧皱着眉头听
完两人的话,总算对事情的样貌有一个大致的解。
“想不到傅玄邈此丧心病狂……竟然连你也能够下手……”白安季叹了口气,“当初结下这门婚事,当真是个孽缘……”
白安季的叹气声散开,房内一时无声。
过片刻,他神色犹疑地开口道:“你们上次离去时,殿下腹中刚有新生命,今是……”
再怎么不显胎,也不可能像沈珠曦今日的小腹一般平坦。白安季猜到此事有变,不想冒然发问惹得殿下伤心,但回去二老定然又要问及此处,左右为难后,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白安季不提,沈珠曦都要忘记这番乌龙,她红着脸解释清楚后,白安季也是哭笑不得。
“……往好的方向想,要是真有,这一遭下来也肯定是留不住。这样也好……”白安季顿顿,说,“殿下现在住在沈府吗?扬州现在四处都有傅家军巡逻搜人,你们在扬州一定要小心行事,能不出去就不出去,沈老爷是可信之人,非常之时可让他代传话。不知和殿下同行的可有其他人?”
“还有三千五百名青凤军。”沈珠曦道。
这回轮到李鹜为她补充:“三千五仅是我带来扬州的兵力,青凤军的主力在金州候命,襄州也有我的部署,舅舅放心,只要白家支持,从傅家军手中取回扬州轻而易举。”
李鹜能从一言半语里猜出深层含义,让白安季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
“有一事须得再三确认,起兵之后,便会被朝廷冠以逆贼之名……殿下可是已经想好?”白安季向沈珠曦揖手,神色严肃。
“现今的朝廷是傅玄邈的朝廷,而非大燕的朝廷。”沈珠曦说,“我们起兵是为清君侧,问心无愧。”
“好!”白安季抚掌,“殿下既然有此决意,我就不必多言。待我返回白家后,立即会将此事告知父亲,商量出个一二再来禀告殿下,还请殿下在沈家静候消息。”
初步商量好后,白安季换上沈老爷准备的衣裳,若无其事地离开房间。
待画舫靠岸,沈珠曦和李鹜假扮成船员的亲属留在最后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白安季匆匆返回白家,将越国公主这一路发生的事告诉毫不知情的白游庚及其夫人,二老不可避免地又抹了眼眶。
“想不到这傅玄邈……竟是如此歹毒之人。”白老夫人抹着眼泪,“殿下要是真下降过去,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殿下既然已经到了扬州,我白氏就绝不可能再将她交出!”白游庚板着脸,沉声道,“大不鱼死网破!别以为我白家真怕他傅玄邈,我在江南叱咤风云的时候,他不过是刚学会站着撒尿的黄毛小儿罢!”
白游庚冷哼一声,说:
“他还想装深情给自己脸上贴金?想得美!这门亲事——我白家不认了!”
白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
白安季想到此事会引发的波澜,犹豫片刻,还是低头默默赞同老爷子的决定。
当天傍晚,连日被李家军把守,所有人员出入都要提前申请和筛查的白家大门从打开。衣着儒雅精致的白安季从中走出,将一封信递给门口守卫的头头。
他行一礼,彬彬有礼道:
“这是白家家主写给参知政事的信,请大人代为转交。”
守卫头头狐疑地打量着他,没有立即接过白安季手中的信笺。
“这面是?”
白安季懒得解释,直接将信拍进守卫头头的怀。
他不咸不淡地看守卫头头一眼,说:
“这是我白家的决意,你不必知道。”
不守卫头头回过神来,白安季已经跨进白家门槛,大门再次紧闭起来。
而墨迹刚干的退婚书,则被加急送往建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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