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大,让他去看吧。
如今看来,怪不得她说服沈素璋时如此轻易,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铁了心要叫傅玄邈留在围猎队伍里,为此甚至不惜将患有眼疾,平日连二门都不出的方氏带出了建州!
帐内鸦雀无声,原本聒噪的官员们纷纷突然学了沉默。
“陛厚爱,”傅玄邈缓缓开口了,语调冰凉,像寒潭里流出的小股水流,潺潺流淌在压抑的空气里,“……微臣永世难忘。”
傅玄邈低下头颅,长而密的睫毛掩去了一切痕迹。他揖手,缓缓道:
“陛用心良苦,微臣不敢辜负。”
帐内空气一松,沈素璋爽朗大笑道:“好!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诸位爱卿就随朕前往寿州围猎!”
……
主帐的议结束后,沈珠曦留在最后走出了主帐。
她犹豫很久,最后还是咽下了想就身孕一事求助皇兄的冲动。沈素璋连她的死活都不关心,难道还关心她孩的安危吗?
沈珠曦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能求助沈素璋。但是在傅玄邈面前,她要表现出沈素璋已经知情的样子,如此,才能让傅玄邈心生顾忌,敢轻易动手。
她想定后,才迈出了主帐。
一抬头,就看见了几步外长身玉立的傅玄邈。
他侧对主帐大门,眉目如画,鼻峰高挺,清凉如水的月光薄薄一层蒙在他的身上,沈珠曦望他的侧脸忽然一怔,一股莫名的熟悉,涌上了她的心头。
傅玄邈似乎察觉了门帘的动静,转头迎上了她的目光。那一抹古怪的感觉立即在沈珠曦心头消散。她再看他的面孔,怎么也找不出和谁相像。
同样的感觉,似乎从前也过一次。
那是什么时候?
傅玄邈缓步朝她走来,在她面前揖手礼:
“微臣见过公主。”
傅玄邈一开口,相干的疑问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只要呆在他的身边,看见的牵丝线就缠上她的身体,那片挥之去的阴影牢牢笼罩在她的头顶,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沈珠曦身体僵硬,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想从他身边经过。
傅玄邈慌忙地跟了上来。
月影匍匐在二人脚,一高一低两个影沉默地走。沈珠曦率先沉住气,开口道:
“你去看你母亲?”
“我将公主送回歇息的地方就去。”
对话中断,空气一次变得煎熬。
沈珠曦恨不得生出翅膀,甩下他立即飞回营帐。
“公主可还记得上一次我们走到月是什么时候?”傅玄邈忽然开口。
沈珠曦下意识想反问“吗”,理智让她沉默。
“清阳郡主出嫁那日,我陪你一直到宫门落钥。”傅玄邈轻声道。
他的话,唤醒了沈珠曦的回忆。
那是一个冬日。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走得特别迟。
那一天,酉正之后天边就浮出了圆月。沈珠曦因为清阳郡主低嫁一事哭了数日。如是她答应清阳郡主的邀约悄悄出宫,他们又怎会落到歹徒手里,清阳郡主怎会名声尽毁,只能匆匆出嫁?
她将所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恨不得代替无辜的清阳郡主,嫁给那个远在蛮荒地的安抚使。
傅玄邈每日进宫陪她,那段时间,他要她弹喜欢的瑟,也要她看枯燥的棋谱。他像空气一样陪伴在她身边,甚至还借皇后之名,命内教坊的艺妓准备歌舞给她欣赏。
那段时间,她对傅玄邈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为了让她开心,可以带她去内教坊欣赏歌舞的人,也是一个在她试探着说出,“她们穿的衣裳真好看”时,微笑对衣华丽但老气,色彩沉稳黯淡的她说“曦儿身上的衣裳更好看”的人。
在沈珠曦说出那句话后,她再也没有看见为她表演歌舞的艺妓穿过靓丽的舞衣。
她觉得是自己的错,后来,就连难得可以看见歌舞表演的机会,也去了。
她被限制在一个纯金打造,珍珠镶嵌的华丽鸟笼里。徒劳地望外边碧蓝的天空。她的饲育者,温柔地看她。只要她放弃自己的思想,他的温柔在可以预见的时间内,就不结束。
“我始终记得那一夜。”傅玄邈轻柔的声音响在寂寥的月色下,“你对我说,‘谢谢你陪着我’。这句话……我一直没忘,那一晚的群星闪烁,我也没忘。曦儿……你都忘了么?”
“那只是我感谢你……”沈珠曦困窘地低声解释。
“我知道你只是感谢我,”傅玄邈说,“但我对你,只是感谢。”
“……”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十二岁那年。姑姑召我入宫觐见,父亲带着我前往中宫时,遇见了失足落入湖中的你。你还记得么?”
沈珠曦当然记得。
那年她才七岁,因贪玩捕捉蝴蝶,一小心坠入湖中,吓得旁边的宫人魂飞魄散,六神无主。路过的傅玄邈二话说跳进水里,救起了已经喝了一肚皮池水的她。
后来,母妃命人教她游泳。
再后来,皇后做主给她和傅玄邈订了亲。
虽然订了亲,但他们并亲近,傅玄邈待她温和余,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