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院子里。在他对面的,不是李鹊或李鹍,也不是鼻青脸肿的富商,而是一个丰腴的妇人。
这不是婚宴那日来帮忙准备酒席的樊三娘吗?
樊三娘是个孀居已久的妇人,李鹜独自来她家里做什么?
沈珠曦的疑惑在看到李鹜从怀中掏出香囊之后更甚,震惊和不解简直要在头脑中炸开——那不是李鹜亲手绣的卷草团花纹香囊吗?
里面的佩兰和茉莉,还是她亲手放进去的呢!
李鹜拿出香囊后,说了什么,偷听的沈珠曦听不大清,反而是他对面的樊三娘,接了香囊后,爽朗大笑,声音如雷,还——还在李鹜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沈珠曦捂住了嘴,差点惊叫出声。
李鹜忽然扭头朝篱笆门看来,凌厉的目光让沈珠曦吓得一屁股跌坐地上。
幸好,李鹜没发现她的偷看。
篱笆遮挡了她的视线,只剩樊三娘爽朗的声音继续响起。
“……又不是第一次拍你屁股,有什么关系?”
惊!
震惊!
沈珠曦此刻的心情无异于看到父皇母妃从地底钻出来一般震惊。
她不敢再偷听,不敢再待下去,李鹜要是发现她在这里,一定会把她杀了灭口。
沈珠曦惊慌失措地逃离了现场,因为太过慌张的缘故,还险些踩着自己裙角摔了一跤。她逃离樊家小院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李鹜在做面首!
更进一步的说,李鹜在做面首养她!那樊三娘都五十来岁了,李鹜不图她钱,难道图她腰粗膀圆褶子多吗?
女娲娘娘啊!玉皇大帝啊!如来佛祖啊!谁来给她指条明路?
李鹜没有在做人命生意,可他……可他……还不如做人命生意呢!
沈珠曦脑子乱哄哄地冲回家,坐又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只能在桂花树下像无头苍蝇那样打转。
“大哥!”李鹊开朗的声音从篱笆门响起:“嫂子,我和李鹍带烧鸡来看你们了!”
李鹊的声音在平常如同天籁,此时此刻,对沈珠曦而言,却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朝她压了下来。
她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办,李鹊已经在门外又喊了两声。沈珠曦六神无主地打开了门,李鹊提着烧鸡走了进来,李鹍尾随其后,眼神跟着李鹊手中晃动的荷叶包而晃动。
“今天怎么是嫂子来开门?大哥呢?”李鹊笑道。
“你大哥、大哥……他……”沈珠曦结结巴巴地说。
“大哥怎么了?”李鹊注意到她的异常,神色严肃起来。
“出去了……”
“去哪儿了?”李鹊神色疑惑:“大哥没和我们说今日要出去啊。”
“我、我不知道……”沈珠曦慌慌张张地转身走向堂屋,生怕被眼尖的李鹊看出什么端倪。
李屁人啊李屁人,他倒是一声不吭做面首去了,却害得她在这里苦苦遮掩!
李鹊跟着进了堂屋,看见方桌上的一堆香囊,眼睛一亮:“香囊已经做好了?”他拿起最边上的一个芙蓉香囊看了看,说:“大哥的手艺一如既往。”
沈珠曦心里还是很慌,但是被李鹊的话勾起了一丝好奇心,不由问道:“你也知道李鹜还会做女红?”
李鹊咧嘴一笑,说:“我十三岁时就跟着大哥了,二哥是十一岁。大哥想要填饱三个人的肚子很不容易。”
他在桌上放下烧鸡,抬眸看向沈珠曦,目光一反常态,不见丝毫嬉笑之意。
“早些年的时候,大哥为我们吃了不少苦。”他顿了顿,说:“我希望他过得好,也希望嫂子能看见他的好。大哥不会花言巧语,但他对嫂子,是实打实的好。”
沈珠曦嘟囔道:“我知道他对我好……”
能不好吗,都去做面首养她了。
世上还有哪个男子能做到这一步?
李鹊又恢复了平日不正经的表情,笑道:“嫂子既然看得清楚,那我就不废话了。”
沈珠曦说:“我去给你们泡茶。”
话一出口,沈珠曦才开始后悔,她又不会烧水,泡哪门子的茶?
还好李鹊马上说:“大哥不在,我们就不多呆了。烧鸡留在这儿,晌午用饭的时候我们再来。嫂子也不必担心,大哥既没和我们交代去了哪里,自然也就不远,用不着多久就会回来了。”
沈珠曦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声。
李鹊笑了笑,叫上李鹍一起离开了李家。
这下家里又只剩沈珠曦一人,她没法不胡思乱想。
如果李鹜是一直靠此为生也罢了,但他若是在她来了之后才开始接这种生意……那岂不是他成了面首,都是她导致的吗?
沈珠曦深刻地反思自己前段时间用钱太多。
要不是如此,李鹜说不定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李鹜也是的,要是没钱,直说即可,为什么宁愿去做面首,也要打肿脸充胖子呢?
难道她就是那般不可理喻的人吗?
没了金银首饰,没了漂亮衣裳,没了便没了,厕纸……大不了她一张裁成四张用!李鹜怎么不和她商量,一声不吭就去做面首了呢?这银子没了可以再挣,清白丢了可就捡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