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人的事——怎么着,看见肥羊就挪不动道了,也忘记这肥羊从哪家出来的了?”
那心有不甘的店家默默低下了头。
李鹜骂了半晌,终于轮到金银楼的牛车和河柳堂的牛车。
“这衣服和鞋,你自己去选一半出来,其他的不要。”李鹜扭头看向眼巴巴望着几辆牛车的沈珠曦。
沈珠曦不情不愿地走上前,看着车上的衣物下不了手。
只留七八件衣裳,怎么够她穿啊?沈珠曦委屈极了,哀怨地看了眼一旁的李鹜。李鹜沉着脸站在那里,铁石心肠,不为所动。
李鸭!李鸭!气死她!
她含泪舍去了一半新衣新鞋,接着,就是河柳堂的那一车厕纸。
沈珠曦站在一车厕纸前,想到自己又要用干屎橛刮自己屁股,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母妃,你为什么独留孩儿在这人间受苦啊?
“行行行……先留半车,别的你带回去。”李鹜一副头大的样子。
河柳堂的掌柜脸色一下明亮起来,响亮地哎了一声。旁的惨遭退货的店主则羡慕不已地看着他。
一听这话,沈珠曦的眼泪就止住了。
只要厕纸还在,希望就还在。
之后,就是结账的时候了。
李鹜黑着脸走进堂屋,半晌后,黑着脸走了出来。各个店主排队到他面前领钱。
“李老板恭喜发财,下次再来。”河柳堂的店主笑烂了老脸,伸手捏住李鹜手里婴儿拳头大小的一块银子,扯了扯,没扯动,再扯,还是没扯动。“李老板,你……松手啊?”
河柳堂的老板再次发力,终于从铁青着脸的李鹜手里扯走了银疙瘩。许多店主都朝满面红光的河柳堂掌柜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眼神。
几辆牛车陆续远去了,沈珠曦和李鹜一同看着远去的牛车,他们各有所思,但眼神都那么渴望,一个是渴望他消失的银子,一个是渴望她失去的货品。
李鹜背着手,转过头来看着沈珠曦。
“屁股纸我给你留下了,旁的也留了不少。”他目光深沉:“你要是再给老子一声不吭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沈珠曦连忙摇头:“绝对不跑了!”
“布庄的虾子布还没退,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布庄退掉。”
李鹜不等她说话,转身进了院门。
他走到厨房里,从角落的柴堆下扒拉出一个小坛子,这里面都是趁京中战乱,发死人财得来的银子,原本里面装得满满当当,现在却只剩下几粒碎银。
他望着空坛子思考人生的时候,李鹊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大哥真要留那么多东西?”
“……算了,钱没了再挣就是。”李鹜说:“这冤家就是捡回来克老子的,没那个命却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李鹊笑眯眯道:“我看大哥被克得挺开心的。”
“……你皮痒了?”李鹜一个眼刀横扫过去。
李鹊安慰道:“大哥不妨往好处想,我们三兄弟刚结拜那年,大哥还曾对我说过,日后要做大事,娶公主——如今不也算完成一愿了?”
“你是真的皮痒了——”
李鹜捡起烧火棍起身,李鹊两腿生风,一溜烟地先跑出了厨房。
“大哥今日繁忙,弟弟我就先走一步了。哥哥大婚之日弟弟再来拜贺!”
李鹜在厨房里呆了一会,踱步来到卧室的竹帘外。
“沈珠曦。”
里边没声儿传来,他习以为常,撩开竹帘就进了卧室。果不其然,那呆瓜又在床上独自垂泪。
李鹜叹了口气,走到床尾坐下。沈珠曦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的视线。
“老子都没哭,你哭什么?”李鹜说。
“你有什么好哭的。”
“我马上就要娶个睡金床坐金椅的公主回家,还不能哭?”
沈珠曦破涕为笑,说:“我又没要金床金椅。”
“那我还得多谢你了?”李鹜说:“你起来,看着我说话。”
“我不起来。”沈珠曦赌气道。
“你起来。”李鹜拉着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就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李鹜瞧着她,她却依然不肯看他。那双清澈乌黑的杏眼被泪水洗涤,长睫上还沾着楚楚可怜的泪珠,每次眨眼,泪光就会闪烁一次,动人心弦,璀璨生辉。就像他第一次见到她那样,她被困在书橱里,眼含热泪,惊慌失措地看着他,好像他是她生命里的唯一依靠。好像离了他,她就没法在世间活下去一样。
现在他是彻底明白了,这呆瓜离了他,是真的没法在这残酷的世间活下去。
她从前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一点一滴都没有被生活的墨迹沾染?
李鹜说:“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但不是现在。”
沈珠曦慢慢抬起头来,哽咽道:“那是什么时候?”
其实,沈珠曦已经没那么想要那些东西了。那些东西就算再好,又能比得上她宫中之物吗?她伤心,无非是觉得李鹜驳了她的面子,出言反尔,说话不算数,那些店主该怎么想她啊?
可是现在想想,她也是光顾着去看材质和式样了,连价都不问就买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