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承林表现坦率, 不矜持不做作地问道:“这两天,姜锦年都在忙什么?”
许星辰忠于事实,通风报信:“她啊, 应该是在忙工作吧。昨天凌晨一点半, 我去厨房找吃的……路过她的房间,往里面瞟了一眼,她还在用电脑办公。”
也不知为什么,傅承林忽然想起来, 姜锦年的QQ签名是:一个微小的金融民工。
他心下盘算着,他一定要重新加上好友。
傅承林微皱着眉头考虑了一会儿, 表情稍显凝重。许星辰估摸着问他:“你们俩是不是吵了一架?姜锦年从上海回来以后, 心情不是很好。”
傅承林说:“她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许星辰面露疑惑:“你惹毛了她?”
傅承林主动退让道:“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在改正。”
许星辰随口宽慰一句:“谈恋爱嘛, 就是一个相互磨合的过程,哪有从一开始就特别适合深爱的两个人呢?你们又不是在演电影。”
桌前堆放着一份半年度财务报表。傅承林坐在一把老板椅上,翻看几页纸, 又说:“我和她能不能继续磨合, 还得仰仗你, 许小姐。请帮我带几句话给她……”
许星辰一口答应。
傅承林反而词穷了。
倘若曾有人破开姜锦年的伪装,看清她的内在,那么这个人应当是傅承林。正因为他十分了解她, 所以, 他明白再贸然接近, 会让姜锦年大发雷霆。
他铺开一张A4纸, 掏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写了一封工工整整的信。
*
当天夜里,姜锦年拎着一袋水果返回家中。
客厅里安静异常,许星辰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眼见姜锦年进门,许星辰欢呼着爬起来,嗓音软软甜甜:“你回来了呀。”
姜锦年蓦地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她是一位工作繁忙、在外打拼的丈夫,而许星辰是等候在家,翘首盼着丈夫早点回来的娇妻。
果不其然,许星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还体贴地说:“饭菜都热好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姜锦年扫眼一看,竟在桌子上发现一封不同寻常的信。雪白色封面,样式方方正正,最中央写了一行苍劲有力的汉字:姜锦年同学敬启。
他居然谦卑地用到了“敬启”。
姜锦年一边在心里想:看你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一边拿起那封信三下五除二地胡乱拆开。
在如今的时代背景下,坚持手写信的人越来越少了,日常生活中更是几乎绝迹……姜锦年虽不至于一把撕掉信纸,倒也没准备多认真地看。
但是傅承林的笔墨流畅,字迹潇洒劲峭,写得一手钢笔楷体,经得住最严苛的审核。
而姜锦年自幼专注于书法,下意识地一行一行默诵,直至结尾,她还见到了一句:祝你前程似锦,年年好运。
“年年”二字连在一块儿,颇有一种亲切的昵称感。
只因姜锦年的小名正是“年年”。
她略微用了点儿手劲,信纸便被她搓得皱起几条浅纹,像是在白无垢的积雪中徒添瘢痕,扰乱了原本井然有序的汉字排列。
许星辰坐在一旁问她:“傅承林写了什么呀?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把这封信交到你的手上,我呢,不辱使命,完成了他的托付。”
灯光环绕着墙壁,夜晚静谧安宁。
初夏时节,小区里的茉莉和木槿都开花了,透窗而过的风隐隐带着香气。姜锦年侧身靠窗,将信纸重新塞回了信封,毫不避讳地开口:“你可以亲自看看,别的不说,他写字还是挺不错。”
许星辰好奇不已。
她接过信,迫不及待看了一遍。
随后,许星辰平卧在沙发上,感叹道:“要是有一个男人给我写一封这么诚挚的信,我八成就和他好上了。”
姜锦年并不认同:“你应该浏览一些券商的推销报告。每一支股票和债券都被他们捧得很高,他们非常诚恳,非常认真,好像你不买那些股票,就错失了几个亿的回报。”
许星辰扭头看她:“就算这样吧,每支股票都有它们的优点,不然怎么上市呢?”
姜锦年啃了一口苹果,暂不做声。
她还没得及卸妆换衣服,依旧穿着一件藏蓝色套裙。腰部束得稍紧,很是窈窕动人。
许星辰伸出一只手,搂住姜锦年的细软腰肢,道:“我以前在学校里,认识一个年轻学妹……怎么讲呢,她好像认为,所有人都是齿轮。她必须找到一个特别爱她、齿轮严丝合缝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上天专门为她打造的,没有一丝缺点,通过日常的细微相处,他就爱她爱到发疯。”
姜锦年忽然警觉:“好端端的,举什么例子,你是不是被傅承林收买了?”
许星辰被她看穿,尴尬地直起了身子,仍然坚持着阐明:“傅承林今晚会来我们家,他说,你要是原谅他了,就给他开门。如果你这辈子都讨厌他,就当他没来过,他以后也不会打扰你了。”
言罢,许星辰用一个海碗装了饭,扒拉几大勺的菜,跑回了她自己的卧室。
太难了。
许星辰腹诽道:做红娘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