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 到了下半夜, 墙角已经挡不了风了。
小庄嵬蜷缩着, 脑袋埋进报纸,一时没憋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就在这时,一条黑色的小奶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 怯懦又想上前的样子。
奶狗似乎被虐打过, 身上的皮肤好一块坏一块,右边后腿上有一条被细长的东西勒出来的伤口, 黑色的毛被鲜血打湿,怪可怜的。
庄嵬想到了自己,张了张嘴,打了个哆嗦,最终手在身旁的地面拍了拍,“过来。”
小奶狗有些怕眼前的小男孩,可终究耐不住秋风的攻击, 冲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窝在人类怀中。
一个人一狗相互依偎着,瑟瑟发抖。
两束车灯晃过,黑色的轿车停在不远处,咯噔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停在小小的庄嵬面前。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从那双黑色的女士矮跟皮鞋一路往上, 停在一张布满沧桑褶皱的脸上。
离开庄家的时候,他才四五岁,如今将近三年过去,庄嵬发现脑里已经模糊的人,一下子又清晰起来。
岁月给蒙上的那层薄纱,随着老太太低哑的声音,被掀开了,“被赶出来了?”
小庄嵬抱紧了怀里的小狗,没有说话。
老主母撑着膝盖,艰难的蹲下,手指捏着小孩儿的下巴,迫使他正视自己的眼睛,“不记得我了?”
孩子仍旧不吭声。
老太太也不着急,哼笑一声,“现在对你的母亲还存在幻想吗?”
她自顾自的摇头,长长的叹息,“没有了就跟我回去吧,从此以后你要断了跟她的来往,她是死是活,跟你再没有关系。”
小孩儿总算有了反应,皱着眉说,“我不走。”
老太太看了眼就近的孤儿院,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现在又脏又丑的,没人愿意跟你玩儿。”
果然,这句话起效了。
庄嵬没有放开怀里的狗,他将小奶狗的脑袋从报纸里拨弄出来,“我要带它回去。”
“随你。”老太太丢下话,在管家的搀扶下,转身回了车上。
对于重新回到庄宅,小庄嵬心里毫无波澜,对他来说,只是从一个房子换到另一个更大的房子里。这个地方不能称之为家,因为里面没有爱他的爸爸妈妈,就连唯一愿意对他伸出手的老主母,也只是极偶尔才会对他展露温和的善意。
譬如他上车之前的和蔼。
上车之后,老太太像是耗尽了所有精气,闭目养神,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势,别说是庄嵬,就连照顾她多年的管家,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车子抵达庄园,绕过漂亮的花园,停在别墅大门外。
大房子里灯火通明,上到主人,下到打扫卫生的阿姨,一个也没睡,他们都在等,等着由老太太亲自接回来的小少爷回家。
这一次回来,庄嵬受到的待遇和之前不太相同。
佣人们对他更加恭敬谨慎,就连管家对他说话,都是温言细语,不再像很早之前,总是带着几分有人撑腰的强硬。
那一夜,小庄嵬睡了第一个安稳的觉。
不用提防母亲半夜发疯将他拎起来,也不用忍受隔壁房间令人恶心的呻|吟。他陷在柔软的床垫和被子里,一夜到天明。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刷牙洗脸,然后去孤儿院。
然而,事情和他最初设想的不大相同,那位严厉的老主母派了两个人看着他,不许他出门。
庄嵬挣扎,可他的力量太小,撼动不了分毫。
三两下就被两名身强体壮的黑衣男人拎起来,关进了二楼书房。
书房紧靠着老太太的起居室,里面已经端坐着一位中年女教师。
女教师起身,扶了扶眼镜,“少爷您好,我是您的家庭教师。”
庄嵬从此被软禁了起来,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吃饭喝水都得掐着时间进行。
好在,每一样东西他都可以学得很快。就像是一快干涸的海绵,再多的水,它都能吸收得干干净净。
老主母对此十分满意,俗话说三岁看到老,打从这孩子小时候起,她就笃定这是个可造之材,只是还不够坚硬,对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保有幻想。
于是她亲手关上了庄宅的大门,让他亲眼去看清楚,去斩断那些无用的东西。
比起精心打造出的雕刻,她更想要让孩子自己去面对残酷的世界,只有这样才能更加迅速的成长。
她承认自己狠心,但这就是她做事的方法。
她的时间不多了,不狠心,不早日锻炼出一个优秀的接班人,等哪天她一死,庄家就离破碎不远了。
出不了门的庄嵬没有忘记他想要结交的小朋友,一次测试,他得了满分,老主母许诺要奖励他一件礼物。
小庄嵬不要什么华贵的东西,他只提出想要休息一天,除了司机,谁也不许跟着。
老太太活了这么久,辈分高,经历的世事多,一眼看透小屁孩儿想做什么,她没有阻止,点头默许。
庄嵬乖顺地听从老主母的安排,为的就是这一天。
可当他下车,站在孤儿院前,又有些畏缩。
怕李鱼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