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等席辞墨跟渝安一走下马车,便见渝府一半的下人都站在府门口迎接他们,众人齐声道,“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
为首的是渝母,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好像是有心事。
一进渝府正厅,简单的寒暄之后,渝母就突然道,“殿下,我有些话要交代安安,招待不周,还请太子殿下切莫怪罪。”
席辞墨颔首,“岳母客气了。”
渝母带着渝安去偏厅,把下人们都支出去之后,她抓着渝安的手,厉声问:“安安,你是不是到现在还瞒着太子殿下,没说你是哥儿?”
“嗯。”
渝母一拍桌子,声音尖锐:“糊涂啊你!你出嫁当天,为母不是已经叮嘱过你,一定要找时机跟太子说吗?你为何不照做?”
渝安反问,“为何非说不可?”
渝母脸色铁青:“昨天在云鹤阁的事,宫里宫外都传遍了。”
——明明是皇室家宴,景后却带了一个跟皇家半点关系都没有的顾启容出现,这任谁都看出了,景后此举,一是暗讽渝安,二是抬举顾启容。
而现在,宫里宫外都在暗暗笑话渝安这个太子妃当的真是憋屈。
渝安哦了一声,不甚在意的给自己斟茶。
渝母一见渝安这漫不经心的态度,顿时又气又急,“为母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句也没听进去?要是早知道你这么不服管教,当初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待在大景城的!”
渝安心里刺疼,宛如被针扎一样,可是他唇角上扬,像是真的没心没肺,“看母亲这话说的,难道当初是我哭着喊着要离开金亭江来这破地方?”
渝母一噎,半晌说不出话。
渝安心情不好,也懒得主动打破僵局。
还是渝母先开口了,可她说的话却天真又愚蠢,“安安,你现在在皇家不受重视,肯定是因为大家都觉得你是男的,不能给太子殿下传宗接代,如果大家知道你是哥儿,他们的态度肯定会有所改变。而且这样,顾启容也不会影响到你在东宫的地位。”
她觉得自己这番话有理有据。
渝安懒懒坐在椅子上,他并没有被说服,“难道您就没想过,朝堂的文官们有一半是不喜咱们渝家的,这送上门的把柄,他们会错过吗?”
渝母迟疑了:“不至于吧?这算什么把柄啊……”
渝安耸了耸肩膀,“这事往小了说,不至于。但往大了说,就是欺君之罪。”
渝母脸色煞白。
渝安也心软了一些,安抚道:“母亲,这事我自有分寸,您先别声张,也别去理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嚼舌根的。”
他顿了顿,还是道:“您信儿子一次吧。”
渝母只好点头了,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反正她过两天就回金亭江了,回去再找人商量,不想把事情都交给渝安做主。
一个哥儿,能懂什么?
渝安想起另一件事:“母亲,儿至今都想不明白,皇上当时为何要给我跟太子赐婚?”
若众人都知道他渝安是个哥儿,这倒没什么可说的,可渝安现在在众人眼里只是一个普通男子,而且,当时赐婚圣旨在传下之前,整个朝堂的文官都是持反对意见,就连景后也千方百计的拦着,可景帝却力排众议,执意要下赐婚圣旨。
因此,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渝母给不出答案,“君心难测,等我回去跟你父亲好好琢磨一番。”
渝安心道,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他干脆道出自己的一个猜测,“母亲可还记得当初为何要把孩儿送来大景城?”
渝母脸色又是一白,她当然记得。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的确实是没错。渝家是将门世家,几代镇守玄水一带,府邸就设在金亭江,在玄水一带备受百姓爱戴,拥有极高的声望。
在玄水一带的百姓口中,渝将军府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他们的守护神。
这本是好事,可落在多疑的帝王眼中,却是功高震主,不得不提防。因此景帝下令,让渝家把幼子渝安送到皇都大景城的渝府里住。
而渝安当时才十一岁,他就被送到了千里之外的皇城底下,住在完全陌生的渝府。
他既是棋子,又是质子。
渝母深思片刻,还是不敢信,她含糊其辞,“等我回去问过你父亲。”
渝安心里失望,却只能点头。
渝母见状,顿感懊恼,又小心翼翼问,“你右掌的旧伤可还疼?”
渝安摊开右掌,只见她的右掌心中有一道很深的刀疤。
这是渝安在十二岁的时候,遇到了蒙面刺客的袭击,险些丧命,不过他命里走运,遇到贵人相帮,这才堪堪躲过一劫,而右掌的这个伤口,就是当时留下的。
天子脚下也能遇到行刺,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针对渝家。
渝母一看到这伤口,又忍不住泪流,“当年你多聪明啊,写诗写文章,样样都是最好的,你父亲他们还想着让你去考科举,一举拿下个状元郎为渝家争光。可遇刺之后,你大病一场,怎么醒来就泯然众人了?”
她抹着眼泪,“要不是那个挨千刀的刺客,你也不会成了伤仲永,更不会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