魆黑夜里,不远处举着火把的兵士在巡逻,火光隐隐射过来,脚步声在鼾声起伏中很清晰,还有巡睃营地外余光却始终锁定这一片的监视者们。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只身混入敌营?!
苏瓷一动不敢动,屏息片刻,这才很小幅度动了动手脚,你放开啊大哥!
杨延宗钳制住她的手脚,自后方悄然无声附身箍上她的后背,她被箍得紧紧的,一动都不能动,身后那人体温很清晰,吐息浓烈,两人前胸紧贴后背,这姿势和距离太近了,这人的压迫感比每一次都强烈,她不怎么舒服,也很不习惯。
杨延宗微微松了松,却没放手。
事实上,苏瓷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杨延宗为防苏瓷惊慌引起敌营注意,接触的同时紧紧扣住她的手脚身体,钳制着她一切有可能发生的惊呼挣扎。
但出乎他的意料,除了在碰触到的一瞬她绷紧了一下,紧接着她就立即就安静下来了,并放软身体屏住呼吸,以防引起巡逻兵和监视者的注意。
两人很默契保持这个姿势,不吭声,安静了一会儿,巡逻兵过去了,苏瓷这才慢慢回头,小小声:“怎么了?你怎么过来的?”
细微的星光下,近距离,她脸上脏兮兮的,但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灵活转动一下看他,有种屏息感,但却看不见任何惊慌。
黑白分明,异常灵活。
杨延宗垂眸盯着她,半晌没听见回答,苏瓷有点心虚,忙左右看看,小小声:“很多人监视我。”
她指了指季承檀方向:“姐姐的追求者,”原谅她,这口黑锅只能扣在她姐头上了,不过好在有她爹妈在,杨延宗再是当家做主也管不到她姐的婚事头上,“就是这人,可能就是因为他才泄露了。”
苏瓷做贼心虚,小声解释:“不过倒幸好有他,这四个护卫是他的,看在我姐份上他很护我,我暂时还好,回头再找个机会脱身。”
“嗯,我知道了。”
姐妹俩异常默契,苏燕已经把锅拉到自己头上并严丝合缝扣上了,杨延宗没空理她,苏燕一边被父母骂了一个狗血喷头,表面忏悔心里焦急得不行。
杨延宗夤夜潜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的。当然他极不悦,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情况有变,原来的计划被迫中止,并立即做出了调整。
他亲自前来,是有个一个关键步骤涉及苏瓷,通知,并让她设法配合的。
“我爹娘姐姐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了!”
“没事。”
杨延宗言简意赅回答了她,至于苏蓉受了些伤,但他想这并不是她的关注重点。
微弱的星光下,树荫草丛黑魆魆的,偶尔一声嘶哑的虫鸣,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杨延宗的手仍然一动不动保持住搂抱的姿势,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沉声问他:“将梁慎引到设伏点,你能做到吗?”
他的声音依旧带着天生的淡淡漠然,阴影笼罩着他的眼窝,高挺的眉弓和山根间一片沉沉的暗色,看不见他的眼睛,但却能很清晰感受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存在感强烈且迫人,他眉峰动也不动在盯着她。
苏瓷几乎是秒懂,她说:“应该能。”
她没说尽量之类的废话,一句都没有,很干脆利落给出了答案。
“很好。”
杨延宗道。
非常好,这又是一个出乎了他预料的回答。
他不禁垂眸,看着他怀里这个脏兮兮的、却有着一双异常漂亮眼睛的年轻女孩。
柔软,年少,却没有慌乱,没有惶恐,只见一双骨碌碌的灵活大眼睛,她镇定聪明得出人意表。
这一趟过来,也顺利地简直不可思议。
“可是,我不知道天坑石林在哪啊?”
苏瓷支起身,凑到杨延宗耳边,用很极小极小的声音说。涉及关键的那几个字,更轻得几乎只有气音。
苏瓷经常给杨延宗换药包扎,关于这个地方也零星听到了一次,她猜那是设伏地点。
她一点都没猜错。
潮热的气息扑在耳廓上,少女特有的青春味道,杨延宗侧耳倾听,然后,他微微侧头,也贴着苏瓷的耳朵道:“无碍,东北方向。”
“你只管走,我会让人给你校正方向。”
这样啊,那很好。
耳朵热热痒痒的,苏瓷忍住想抓一把的冲动,赶紧退回去。刚才情况需要,两人脸贴着脸,这种几乎是耳鬓厮磨的姿势,让感官变得异常清晰,陌生又熟悉的体温和气息纠缠,罪过罪过,她不是故意占男主便宜的。
把脑袋缩回来,但两人凌乱的发丝还缠在一起,苏瓷伸出两个指头,飞快伸手把它们揪回来。
她偷瞄了他一眼,杨延宗正垂眸看她,他一双淡漠瞳仁如同没有星子的幽深冷夜,山根鼻梁在阴影中显得尤为笔挺,这人很英俊,但他的淡漠通常会让人忽略他的英俊。
苏瓷想起那点心虚事,忙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
大眼睛弯了弯,清澈得像午夜滚进沁凉溪流的黑水银珠子,乖巧又明媚。
杨延宗用鼻子哼了一声,不知是哼笑还是不高兴,他抬目扫了扫左右,手拍了一下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