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凛径直上前,眼底划过片刻震惊与不可置信,来的路上秦义已将来龙去脉与他道明,可他依旧不敢相信,他寻了五年的人,竟被陆九霄藏得严严实实,半点风声都不曾透露。
高寻哽咽道:“二公子。”
陆九霄回头瞥了贺凛一眼,攥了攥手心,朝高寻道:“接着说。”
眼下贺凛已至,高寻才继续往后道:“当年西瀛的兵不过两万,将军与二殿下足以应付,不过短短半月,便将西瀛逼退到了三百里外,可谁知西瀛竟能说服大瑨出兵,这才攻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将军及时书信求助,整整半月不间断,那军报像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应。眼看兵力削弱,粮草不足,整个役都三城,已是濒死的状态。”
高寻说得很慢,几年的卧床不起,让他说话都不由喘息。
即便知晓此事缘由,可闻言,密室中垂手而立的两个男人依旧是抿紧了唇角。
高寻道:“那个境况,若朝廷不派兵援助,根本没有转败为胜的可能,将军本能弃城保全自身的……”
贺凛敛眸,但是他没有。三城百姓尚在,贺忱怎么可能走。
陆九霄垂眸望向高寻,“他没走,你为何走?”
闻言,贺凛也看了过去。
这话是问到点子上了,高寻捂住胸口重重咳了两声,撑着床板,身子前倾,朝贺凛道:“西瀛攻城当夜,将军命属下前往锦州查一桩对贺家至关重要之事。”
四目相对中,贺凛屏住呼吸。
“当年贺夫人产女,途经安宁县,在一户姓沈的郎中家中,与郎中夫人同一日诞下幼女,小将军怀疑,当年的两个孩子被人调换,今日府中的三姑娘,并非夫人所出。”
话落,天边“轰隆”一声巨响,似是在渲染这番荒唐无稽的言论。
贺凛面上平静,心下早已波涛汹涌。
而陆九霄则是当即怔住,他默了半响,“什么意思?”
“咳咳咳咳——”
“早在出征前,小将军便查得一些蛛丝马迹,只证据不足,夫人身子羸弱,恐惹夫人平白伤心,他才未将此事全盘托出,本欲待寻到那个当初为夫人接生的稳婆,再作打算,可小将军说——”
高寻忍不住俯身猛咳,陆九霄倒了杯水给他,他饮尽后方才继而道:“小将军说,他做了个荒唐的梦,他梦见一个冬日,他将那个姓沈的小姑娘接回了京都,他还说,梦里,二公子赠了姑娘一枚白玉坠子,是二公子用自幼佩戴的那块玉磨成的。”
闻言,贺凛耳边“嗡”地一声响,替他往下说:“所以,他根本等不及寻到稳婆,就在出征前几日亲自去了一趟锦州。”
高寻颔首应下。
而听到此处,陆九霄心头狠狠一跳。
锦州,姓沈的姑娘,贺忱的玉佩……
似乎有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思绪浮上心头,男人一瞬僵立在原地。
他呼吸有些许急促,“之后,他将自己随身佩戴的玉赠了那个姑娘,是吗?”
好端端,贺忱怎会将如此重要的物件抵给一家药行。他不是给药行,而是给那个小姑娘的。
如此,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陆世子,你怎知晓的?”
闻言,贺凛侧身看他,目光近乎逼视。
陆九霄垂下眸子,眉间紧蹙,一言不发。
得不到回应,高寻便又继续道:“此事尚未查清,可在役都时,小将军陆续梦到些有关沈姑娘的场景。”
他记得,那夜的役都被霜雪覆盖。
当夜是贺忱领兵守城,瞭望台上,他一身银白铁甲伫立,鬓角都沾了雪水。
他手中握着从城中商贩那买的一只藕粉色手绳,高寻当时还多嘴问了一句。
贺忱笑道:“小姑娘不是都喜欢这种东西吗?待击退西瀛后,我不随军返京,先去锦州接她,我瞧她浑身素净得很,也不知喜不喜这些花里胡哨的物件。”
高寻不解,“将军,属下派去的人尚未有回信,此事还没证据呢,您怎就如此笃信?”
“高寻,你信命吗?”他两手撑在瞭望台的木架上,道:“我近日梦见她的次数愈发频繁了,我梦见我将她接进京,也梦见她喊我大哥哥,还梦见她与我同坐在贺家的屋顶上,看阿凛与阿霄比剑,靠在我肩上睡着了。那日在锦州见她一面,就觉得她得是我妹妹。”
他顿了顿,怅然道:“若真是,这一只手绳怕是不够,得将这十一年的,都补给她才是。”
感觉一事说来荒诞,除了自身,旁人都难以感同身受。
正如当时的高寻,只觉得梦境而已,全是无稽之谈。
思此,高寻回过神来,对着面前两个男人道:“是以,我也只当将军思虑过甚,并未相信。而西瀛的最后一战,迎战无异于赴死,他清楚此战后许是难以返京,夜里,夜里——”
说到此处,高寻哽咽难言,“夜里将信件与物件都交由属下,连夜让属下抄小路出城,他嘱咐一定将沈家的事查明白,回去告知二公子,由二公子将沈姑娘接进京。属下离开役都当夜,天尚未亮,便听闻了将军战亡,没忍住,掉头回了城门外,谁知城门守兵将属下当成叛军,一路追捕,咳咳——不仅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