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虽然也馋肉,到底是很有自制力的成年人,平日就算馋肉,也能忍住。可是这一块肉进了嘴里,好像瞬间瓦解了他的意志力,等他反应过来,肉好像已经从嘴里凭空不见了,只剩下满嘴香甜的肉味。
晏时很尴尬,他当然知道这肉是已经被他咽进了肚子里,只不过是因为太馋肉,一块肉吃了等于没吃而已,反而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大哥,肉好吃不?”晏缈笑意盈盈的问。
面对小妹调侃的笑容,晏时头一次想揍她,努力板着涨红了的脸,“爷奶爸妈都还没吃,就你那几个馋!”
晏缈继续笑,做好了红烧肉,又炒了一大盘子炒土豆片儿、辣椒段炒萝卜丝,另外弄了一个汤,几个凉拌菜,上桌时瞧着也满满当当的。
晏缈在家算是最受宠的了,她跟几个长辈关系最亲密,用筷子给每一位长辈碗里都夹了两块红烧肉,笑得甜甜地和他们赔罪,“爷奶,爸爸妈妈,咱们在厨房里都偷吃了一块,大哥也偷吃了,实在该罚,那就罚我们比你们少吃一块肉吧!”
晏奶奶笑出满脸褶子,宠溺地又把碗里的肉往她碗里夹,“缈儿吃,奶奶不馋肉。”
“不嘛,就给奶奶吃,奶奶要不吃那我也不吃了。”晏缈跟她撒娇。
“奶奶真的不馋肉。”
祖孙俩腻在一块儿互相推让,你侬我侬得晏芬都看不下去了,笑说:“奶奶你就吃吧,你不知道,缈儿为了换这点肉,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包包子,比以前可懂事多了。”
晏奶奶住在另一边,并不知道这些事,顿时就心疼了,抓住晏缈的手不住的摩挲,“缈儿辛苦了,瞧这手都磨粗糙了,可叫人心疼哩。”
晏芬瞥了一眼妹妹雪白细腻的十根手指,心说奶奶你可真会硬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几个长辈听说家里最心疼的宝贝每天起早贪黑就为了给家里人挣一口肉吃,又是心疼又舍不得浪费她的心意。
爷爷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原本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发亮,吃完第一口,迫不及待吃下第二口,细爵慢咽将两块红烧肉品尝完之后,才一脸神往地说:“当年我当挑夫去省城,曾在一家大饭店吃过一碗红烧肉,回来后好久都忘不了那肉味,连梦里都在想,翻来覆去地想,一直想再去尝一回,尝尝那炖得酥软的肉,拌着米饭微微发甜的酱汁儿,只可惜后来再也没机会去省城,也就没机会再吃一回那肉了……没想到我家缈儿也有这个手艺,我看呐,这比省城那饭店做的还要好吃!”
晏爱国尝完一口,也点头说:“要是缈去开饭店,生意绝对比他们火爆!”
马秋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但从她不住吃肉的动作,就能看出她有多赞同丈夫和公公说的话了。晏芬和贺语兰以及两个小孩有志一同点头,都觉得这手艺开大饭店绝对没问题。
晏缈见大家都这么给面子,心里乐滋滋的,看来以后让家里人接受她做投机倒把的事不难。
晏时瞧了晏缈一眼,没说什么,低头扒饭。
一大碗红烧肉上桌,没一会儿就消灭得一干二净,晏宝听了太爷爷的描述,对碗里的酱汁心心念念,最后用饭裹来吃了,心说太爷爷诚不欺我!
饭毕一家人揉着肚子打着饱嗝,晏时让晏芬和妻子去洗碗,对晏缈说:“你来一下。”
晏缈知道大哥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笑眯眯点头说:“好啊。”
此时天色已晚,清河村背后的大山已与夜色融为一体,山下的村落里只能零星看见几点灯火。有些人家为了省些灯油钱,早早就睡下了。
兄妹俩站在院子前面,不远处是一片竹林,初春里不多的竹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树影摇曳。
晏时静站了一会儿也不开口,晏缈主动问道:“大哥,你想说什么?”
晏时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回头问她,“缈,你老实和我说,这肉你哪里来的?”
晏缈轻轻挑眉,顿了一下才问道:“大哥,我问你,你觉得咱们靠自己的双手为家人挣来更好的生活有错吗?”
这句话粗粗听来是没错的,但仔细一品,就能品出她话中之话。
人们生活在这个时代,思想就会被这个时代左右。用后世的人的目光来看这个时代,当然觉得非常不合理,可是对于当下的人来说,他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有些错误是不可避免的,所以也不能说他们思想迂腐或者愚昧,更不可强行将后世的世界观强行灌输给他们,只能让他们自己去琢磨深思。
晏缈深知这一点,所以她是打算一点点说服晏时的。
晏时果然被她话里的深意震撼到了,他不傻,多少能听懂一些小妹的意思,那些精细白|米,上好的猪肉,一笼笼大肉包子,用海碗装得满满的五花肉,怎么可能凭空冒出来呢。
他甚至不大敢去深究妹妹为了这一顿肉,究竟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互相捻动,话语中有些无所适从的慌张,“你、你不要太过分,这、这太危险了。”
晏缈认真地对他说:“咱们一家人还要生活,宝儿会慢慢长大,小桢要上学,大姐要嫁人,爸爸的腿还要继续医治,爷爷奶奶身体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