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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谭市6(1 / 3)

惠春旅社似乎很早便起意要与美棠家快餐店做金融区的生意, 正巧今天美棠带朋友上门投宿,立刻给了她们最好的房间与最优惠的折扣;又借着这契机, 同美棠说起正事, 一聊眨眼一小时过去。

从Antique Store回去旅店,美棠与惠春旅社老板娘仍旧没结束谈话。见她回来, 美棠告诉她, 刚才西泽有打电话来旅社, 说他一小时内回来, 她是要稍等她一起去楼下夜市, 还是先回旅店休息等他回来?

美棠挂心她挨饿, 一定没法放下心来好好同人讲生意。淮真立刻说她也有事要先回房里去, 叫美棠不用挂心她。

美棠略有抱歉, 听她讲完,冲她感激微笑。

旅店老板娘将房间两只铜钥匙从墙钉上摘下给她, 她留了一只在服务台给西泽, 转身回屋去。

旅店房间很大,白墙白被单,桃木的家具有点古色古香的氛围。

等待西泽的时间里,她坐在桌前翻阅了那本纽约时报。上头讲了洛克菲勒基金这个大粗腿一共投入多少资金支持这个项目, 这会议对学生多么要紧, 学术团体理事会对此有什么什么看法云云, 并没有太多有用信息。又读了读别的板块, 看到有评论者对《龙女》的评论:“剧情俗套无趣,光芒只在黄柳霜一人。”

读过报纸, 她仍无事可做。那份手稿早已烂熟于心,此刻再读一次无非徒增紧张。想起那段评论,她取出那瓶印度墨汁,想在手臂上写几个字,又怕写坏。恰好见到桌上一只竹篓里倒置着几支狼毫,取出一支来;将几张空白稿纸在桌上摊开,用勾线狼毫蘸取墨汁。

写毛笔字还是她在协和学校的课上学的,跟十三四岁小孩儿一块上了半年课,每礼拜上三堂,学的囫囵吞枣。最后刚刚通过那门考试,到现在正楷写的中规中矩,勉强算可以看。奈何回腕无力,魂与魄字重复写许多次都写不好。待纸上那一个一个的鬼字变得她都不认得了,昏昏沉沉枕在胳膊上打起盹。

她并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到床上的,更不知西泽几时回到旅店。

听见响动,迷迷糊糊刚开睁眼,衬衫领口外光|裸的后脖颈上落下凉凉一吻。

她轻轻嘀咕一声,“回来了?”

他说嗯,又问她,“饿不饿?老板说你没吃东西,叫服务台打了送餐电话,晚点会送晚餐外卖过来。”

她总觉得睡了快有一世纪,稍稍坐起身,半梦半醒间有点不高兴,“都不饿了。”

他靠过来,在她额头上亲亲轻吻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又说,“我刚才去见了我爸爸。”

屋里只亮着一盏寿桃形的粉色壁灯,亮在床头。西泽凑近来亲了亲她,又后退一步,远远坐在桌前长椅上。屋里很暗,他坐在阴影里头,肢体与神态都浸润在黑暗中,莫名使人觉得他有些形销骨立。

淮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趋近前去,半跪坐在床位问他,“还顺利吗?”

“他给我讲了个故事。”

“关于什么的?”

他没有答话。微微偏头,去看那桌上的什么东西,突然笑了。

顺着他视线看去,桌上展开的纸上写满:龙魂,龙魂虎魄,魂,魂,魂,魄,魄,魄……

西泽突然说,“I know this one.”

淮真凑过去,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问他,“哪一个?”

她以为会是“龍”。

结果他将“魂”字指给她看。

淮真微微有些讶异,这字对白人来说几乎算是生僻字了。

他接着说,“读作‘wan’,是不是?”

“wan”是魂的发音。

淮真有点吃惊,没想到他真认得。

他又补充说,“还要再加一个rain,才是云。”

“wan”也是云的广东话发音。

淮真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原来他只认识一半。

听他说完,淮真扶着他的肩膀,将整个身体靠在他背上,弯下腰去。

就着这姿势,起笔在最后一个魂字后面跟了一个“雲”,问他,“是这个字吗?”

他说是。

然后接过她手里的毛笔,握钢笔一样,在小小的“雲”后面写了叠在一起的巨大两个“山’,是她的小楷“雲”字的两个大。

淮真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的说,“云出,wa?”

西泽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两个中国字放在一起吗?”

“嗯。”

淮真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在脑海里搜肠刮肚一阵,也只能揪出两三句诗。“我不能确定,具体要看这两个字放在什么语境里。”

他接着说,“这是个名字。”

她想了想,“青云出岫?云出空山鹤在阴?”

他听了一会儿,问道,“意思是?”

淮真说,“中国人很喜欢从古诗里取名字,就像你们很喜欢从神话故事或者圣经中取名。‘Wa’并不是个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如果是取自一首诗,应该是借用它的意境。The clouds are ing out, like t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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