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轻挑。
“还以为是老学者,没想到是个大姑娘呀。”一个胖乎乎的婶子笑得眯起眼。
“叶同志,有对象了吗?”
“我儿子冶钢厂当干事的,工资三十级,二十二岁,上进的很……”
“去去去,二十二那么老了还肖想人闺女,我弟弟十八岁,已经是大学在读了,毕业包分配工作,以后会到化肥厂上班……”
谢庭玉原本是很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人,走近几步听到了这些声音,脸黑了。
他靠近了叶青水,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一沉,按住她。整个人也弯下腰来,语气淡淡地说:
“我就是她对象。我们还有点事,同志们不聊了。”
谢庭玉拉着叶青水的手走出了礼堂,拇指从口袋里勾出了她的口罩,迎着微微发烫的阳光,眯起了眼。
他懒洋洋地说:“日头晒,带着吧。”
叶青水戴上了口罩,喃喃地说:“这种事你也瞒着我。”
“我没有想到……”
谢庭玉把单车铃一拨,薄唇掀起,戏谑地道:“等你想得到,你都不愿意来了。”
叶青水才想起那天谢庭玉背着她去见副队长,回头却骗她要多养两只猪的事。
她的脸上涌起了生气,两腮的脸顿时跟染了红晕似的,捶了他一拳。
“你这人……”
拳头落在谢庭玉的背窝上,但他却不觉得疼,轻飘飘地跟落在心窝上似的。
谢庭玉一挑眉毛,问:“我这人怎么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坏。”叶青水咬着牙说,亏来的时候他还不紧不慢地赏花摘花,那种悠闲的架势没一点来县城参加表彰会的样子。真是一条大尾巴狼。
谢庭玉听到坏这个词,不禁纳罕了。他扯了扯她的辫子,俯身弯腰贴近她的耳朵,吹了口气。
“我哪里……坏了?”
他见到她耳根渐渐地红了,露出来的胳膊起了微小的颗粒,浑身绷得紧紧的。
谢庭玉很快地直起身体,一本正经地说:“这不是拉了你一把吗,水丫,你可不能知恩不图报。让我数数,这回奖金有多少?”
谢庭玉打开了那张牛皮信封,上次的奖励是国家给予的创新奖,这次是县里额外补贴的。
他数了数还挺厚的,三十张大团结,这足够让这么贫穷又抠门的姑娘阔绰一阵子了。
叶青水很快抢回了她的奖金,她说:“我要去看洋车儿了,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她姿势熟稔地跳上车,双腿迫不及待地踩了起来,风吹得她那两根大大的辫子一颤一颤的,甩起来利落美丽得就像出水的鱼尾。
谢庭玉站在原地,望着青天白日,朗朗清风,不禁翘起了唇。
……
叶青水很快来到黑市,在巷子里等着她的钱向东擦了一把汗,凉凉地说:“你来晚了。”
“昨天夜里就有两辆被人买走了,今早你又不来早点……”
他戴上毡帽、斗笠,贴着墙根坐下,几年如一日地守着一筐鸡蛋等人来买。
而他身旁用来装糯米鸡的篮子早就清光了,一片荷叶都不剩。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叶青水有些忍俊不禁。她说:“我这刚想好蛋也是能做早点的,我要是把蛋也收了,我八你二,做不做?”
钱向东早就想和叶青水提一提这个蛋的事情了。以前蛋是一分钱一只卖给她,但天气热了,她懒得动,也不大乐意做那么多活,蛋渐渐地就不买了。
他犹豫了一会,三七还差不多,但是万一磨跑叶青水,他上哪里再找个手艺这么好的人。
钱向东说:“成成成。”
叶青水笑眯眯地说:“这样你还得帮我另外找几样东西,我写给你看,帮我跑跑腿。”
叶青水想从兜里掏出笔,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于是她用拇指在钱向东的手掌写下几个字。
“黄油。认得字不?”
钱向东猛然点头。
“牛油,认得不?”
钱向东眉头一皱,但又很快点点头。
“蜂蜜、吉利丁。”
钱向东不认得后一个,不过他强记了下来。
叶青水又写了好几个,她低着头拇指一撇一捺地划起来,有碎发偶尔掉下来,擦过钱向东的手掌。
谢庭玉猜测叶青水很有可能去了黑市,他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条隐秘的巷子。
他看见了路边停放的熟悉的单车,于是朝着巷子深处走了进去,再然后……他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叶青水亲亲热热地牵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低着头摸着他的掌心,目光专注得仿佛对待最重要的事似的。微风轻轻地吹动她额角的两缕碎发,那个男人还给她捋了捋头发。
谢庭玉唇边的笑容逐渐消失了,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深邃的眼瞳渐渐地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他送她衣服裙子鞋子,还费心费劲地吸引了一群人给她开一个表彰会,给她正一正名声。她穿着他亲手烫平的衣服裙子,在跟别的男人亲亲热热?
另一边,巷子里的钱向东不耐烦地说:“大妹子你头发遮我眼了。”
他用手撇了撇,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