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大火气了。
慕容琤进门的时候,她正咬着牙奋笔疾书。纤弱的身影,雪白的袍襦。因为没有束带,看上去颇有些弱不胜衣的感觉。他轻轻的笑,现在她一定很恨他吧!瞧她那副咬牙切齿的劲头,他竟发现生活突然多了很多乐趣。
他慢悠悠踱过去,立在边上看了一眼。字迹还算工整,握笔姿势也不赖。不过倒不是没处挑剔,但总生怕把她逼过了头,他那点苛刻的要求权衡权衡还是咽了回去。
“我瞧你没吃晚饭。”他把手里的盖盅放到她边上,“先把羹吃了。”
她并未像他预想中的那样诚惶诚恐,甚至连笔都没有停,老着嗓子说,“多谢夫子,学生不饿,暂时吃不下。”
他蛮意外,却不觉得生气。在墙边的圈椅里坐下来,哂笑道,“好好的,怎么吃不下呢?是气的么?为师罚你抄《出师表》,你心里怨恨难言?”
这下子她抬起头来,看着他,大眼睛里迅速聚起了雾气。他没想到她居然要哭,登时愕然,“怎么?大了,反倒爱哭鼻子了?”
她复低下头去,嘴里嘀咕着,“我哭也不可以么……眼睛长在我身上,我爱哭就哭……”
慕容琤有种头痛的感觉,以往他也曾罚她,细算起来这回罚得不算狠,这么点事哪里值得一哭呢?他重新踱过来,笼着广袖道,“我罚你罚错了么?从前没见你这样,这趟却恁地委屈?”
弥生满腔酸楚,负气道,“夫子罚得对,学生不敢委屈。夫子说从前,其实我哪回受罚都哭,只是夫子没有看到罢了。”
这么说来也是,先头纵然留意她,但细节上的关注和现在相比,怕是连一半都不到。她哭她笑,他全然不知道。原来回回都伤心得那样,想起来也可怜得紧。
“你脾气倒挺大。”他叹了口气,“世人读书,哪个不是打这儿过?若是自律,就不会有眼下这事了。我在宗圣寺里同你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当时答应得很爽快,一回来却忘到脚后跟去了。”
她索性撂了笔伏在书案上,墨汁溅到衣裳也不问了,嗡哝着应道,“我在太学三年,和师兄弟们一向是这样相处的。夫子的吩咐我记在心里,但是别人同我说话,我不好置之不理……”她开始抽噎,“夫子为这个罚我,我也认了。可是天这样冷,又没有火盆取暖,我的手连笔都握不住了。”越说越凄凉,最后终于嚎啕大哭。
慕容琤皱了皱眉,“有那么冷?”也没想太多,直接去抓她的手,一触之下果然冰冷彻骨。才想起来女子体弱,她在阳夏时包得严严实实,回了邺城就是这样一副惨况。挨饿受冻不算,还要被困在那里不得走动。如此这般一比较,委实是受了大罪了。
不过那手真小!他留心比了比,把自己的五指包拢起来,足够将她困在掌心里。他用力握了握,想渡她些暖意,但只一瞬又觉得可笑。他是个可以供人取暖的人么?只怕说出来,连自己都难以相信。
他松开她,把她面前的纸笔都腾开,拉过那盅推到她面前,“趁热吃吧!今夜在太学过夜,我叫人回去收拾院子,明日可以回家了。”
弥生还在因为他刚才的行为回不过神来,但是她很快意识到夫子也犯了错。好机会不容错过,就算心慌,仍然红着脸道,“学生有句话和夫子说,夫子不能随便碰人家手的。虽然您是尊长,到底男女有别。同师兄们说话都要离得远远的,夫子不避讳,横竖不大好。”
他听得变了脸色,“你说什么?是来教训我么?”
她噎了下,闷头去扒宣纸。这也算小小的报复到了吧!反正不管了,大不了罚抄再加量。虱多不痒,到时候完不成,夫子总不见得打她吧!
慕容琤却真的被她气着了,这丫头蹬鼻子上脸,胆子越来越大!他在一旁阴恻恻盯了她半天,她连头都不抬一下。他冷哼,如今了得,眼里是没有他了!他隐忍着不好发作,其实她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只不过他从不认为自己和旁人一样罢了。如果要斥责她,似乎也找不出理由来。
他突然叹口气,自己莫名其妙退了一大步,“我说让你吃东西,你不是冷么?吃了会暖和些的。”他看看堆叠的白摺,拿起来随手搁到边上,“算了,抄了这么多够了。”
弥生多少感到意外,心里纳闷着,夫子也有法外开恩的时候。既然发了话,她自然可以大大的松快了。眼见着他出了她的屋子,料想后面应该没什么事了,胃口也变得大开。揭开盅盖看看,是香齑羹。做得很是精细,不像是太学伙房里出来的,大概是专门给夫子开的小灶。她舀了两口,味道也不错,心情渐渐跟着好起来。
原以为夫子是回官署歇着了,没想到他外头转一圈又折了回来。这趟不一般,亲自拎了个铜炉。他是尊贵至极的出身,没干过粗使的活儿。锦衣玉带妆点着,和欠着身子提炉子的模样有点不搭调。但在弥生眼里,形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大得多。
她欢快的迎上去,满心满眼的感激,“谢谢夫子,夫子真是个好人!”
他乜了她一眼,“这会儿又变成好人了?”把炉子放在地中间,回身嘱咐着,“新添的炭,别挪胡床太近,仔细有炭气。”
铜炉里烧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