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天还未亮,院中已有鸟雀啾鸣。
白木香很喜欢听鸟雀叫声,她自幼长在乡下,在乡下,别不多,鸟雀最多,都是天未亮,鸟儿先醒,叽叽喳喳吵人再睡不了一个回笼觉。彼时白木香最烦这些可恶小东西,后来到县城府城跑生意,住在赁来宅子里,发现城里鸟雀少可怜,便是晨间鸣叫,亦不比乡下鸟儿活泼热闹,白木香就原谅了乡间吵她不能睡懒觉鸟儿们。
自白木香却客以来,院中清静不少。她早上照例去裴太太那里请安,随着裴如玉伤情好转,裴太太性情也趋向平和。她大概也真是懒得再跟白木香多话,只要知道儿子渐好,她也不再发作白木香。毕竟,白木香半点不肯吃亏,说话能噎死人,裴太太为着自己身心健康着想,对白木香继续以前冷淡疏离处理。
白木香也喜欢这样相处方式。
从裴老夫人那里略坐片刻,白木香就打着照顾裴状元名义回自己院了。裴如玉正在吃早饭,吃过早饭,令关关取了本书来看,可以分散疼痛注意力。
白木香在庭院里不知做什么,裴如玉能听到她“嘿嘿哈哈”声音,裴如玉一个问询眼色,关关轻声回禀,“大奶奶在少爷书房找了本练拳书,在练拳。”
裴如玉:……
白木香就是这样能自得其乐人哪,听说白木香在外头有生意,不过,裴家女人不能总是出门,裴家大奶奶也不能亲自去站柜台张罗生意,白木香现在也很少闹着要出门了。
裴如玉想,也许,我们这桩亲事,确是非常不合适。他确不喜欢白木香粗俗,可能白木香自小生活环境就那样,她自身不觉粗俗。她在裴家格格不入,过也并不开心。
我一倒霉,这丫头就来商量和离事,明显是对我全无情义啊。
想到自身处境,裴如玉不禁心绪烦乱,他做自己该做事,说自己该说话,也许对于权谋家,他这样做是蠢货一个,可是,如果他不这样做,他于心有愧。
如今,他官职已解,不过一寻常平民,更不再是裴家最出众孙辈。如果白木香不愿意在裴家,我或者应该放她自由。我确另有所属。
不过,也不用急。
听着外头白木香“嘿嘿哈哈”声音,裴如玉不觉好笑,起码,等白木香练会了拳脚,也等我这伤好后再说。
今天家里来了裴如玉最不喜欢客人,他名义上岳母,白木香妈,李红梅。
李红梅简直是集市侩、贪婪、粗鄙于一身极品人物,哪怕浑不吝白木香与她娘李红梅一比,也显格外可人了。
相对于裴如玉对丈母娘不待见,丈母娘对裴如玉可待见很,逢人必要夸自己状元女婿,隔三差五还要过来看望闺女、女婿,只要女婿在家,她一定要当面表示对女婿欣赏与赞美,说最多话就是,“我女婿这相貌,真个有一无二。”
天知道,裴如玉平生最讨厌别人评价他相貌。
“唉哟喂,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说我那好女婿病了!”李红梅那一韵三叹唱戏般声音传到室内,裴如玉立刻对关关一个眼色。不待关关出去拦住李红梅,李红梅母女已是推门而入,裴如玉闪电般将书往被子里一塞,闭上眼睛做入眠状。
白木香见裴如玉在睡觉,忙压低声音,对她娘做个轻声手势,拉着她娘出去了。李红梅伸长脖子也只看到裴女婿依旧有些青紫脸颊,顿时心疼不已,想上前细看,又瞧女婿睡熟,还是跟闺女出去了。
春天气侯最好,母女俩在院中小坐。
小财端上茶点瓜果,李红梅悄声问,“这是怎么了,不是说生病么,怎么脸上还带着伤啊?”
“上朝时叫陛下打,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得罪陛下事。”白木香略略一说,“娘你这几天怎么样?”
“能怎么样,挺好,铺子里生意也忙。这一开春,凡家里有钱都要做几件春衫。”李红梅在丈夫死后原想改嫁,一直没寻到心仪男人,她这出门改嫁事就拖了下来。尤其闺女突然开了灵窍,把被丈夫卖光家业重整起来,后来家里有了丫环婆子使唤,于是,对再婚改嫁对象要求立刻高了三头,以于李红梅现在还守着寡哪。
村里人都说,以往看她不像个能守住,不想竟是个贞烈人。哎,没有合适再婚对象苦,那些个人怎么能明白呢。
后来闺女嫁裴家,她就跟着来了京城,裴家原是邀请她在裴家住,她住了几天就不愿意了。看人脸色吃喝,不自在!干脆在自家铺子里帮着打理生意,家里两个旧仆服侍,李红梅小日子过甭提多滋润了。只看她这柳眉桃腮好气色,就知她日子舒畅顺心。
李红梅抓一把玫瑰瓜子嗑着,关心问,“女婿把皇帝老爷得罪了?那他官儿怎么样了?”
“这谁晓得,反正这好几天都是在家里养伤。”
“哎,这当差伙计把主家得罪了,以后可不好说。”李红梅嗑着瓜子,悄声问闺女,“这几天你这里怎么样,他家下人没作夭吧?”
要是在裴家住好,李红梅不至于辞了出去自住。当然,不辞了出去,她也不知道每天在外打理生意这么有意思。李红梅主要是挂念闺女,她膝下就这一个闺女,后半辈子得指望闺女哪。再说,谁家孩子谁家疼。要李红梅说,裴家这高门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