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远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幸运过。
他和沈十安的学生证是同一批盖上钢印, 照片上的痕迹恰好能够对得上;救援队的队长似乎十分着急撤离,竟然没有进一步核实他的身份;李教授和他不在同一批被护送前往直升机的队伍中,因此并没有看到他……
他将卫衣帽子套在头上,拉链拉到最高处,跟着最后一批被救援者走向离开湖心岛的木桥。
他该感谢被留下来的那五千多名学生,他们的不满和质疑震耳欲聋,因此些微几道认出他的呼喊声如同滚入沸水中的盐粒,转瞬湮没无踪;
他更该感谢救援队队长雷厉风行的铁血作风,在铺天盖地的质疑声中拔/出手/枪当空开了三枪,等到滚滚声浪迅速安静下来之后,一字一句道:“收好物资, 注意安全, 等待下一波救援。”
路修远掩在领口下的唇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他早就猜到了, 这种因为金钱和权势而产生的肮脏交易, 救援队怎么可能将为什么只带“沈十安”一个人的原因解释给其他人听呢。
他听到了别人没有听到的谈话,窥见了别人没有窥见的真相, 并在机会转瞬即逝的刹那紧紧抓住了它。
这其中如果有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那他都只能留在这里等死。但是没有,没有任何差错,一切比他热切祈祷的还要完美,顺利得不可思议。
路修远觉得这是天意。是老天希望他活下去。
因此当直升机早已飞出H市范围,李教授才在救援人员“沈先生”的称呼中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时, 路修远迎着他震惊、失望、矛盾的目光对视回去, 将脊背缓缓挺得笔直。
他没有做错。救援队那么急着撤退, 就算他不顶替沈十安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冒着那么大风险再去小区里救人的。
沈十安正安全的待在家里,有水有粮,还有保镖贴身保护,相比较其他人他已经多出太多优势了,既然无论跟不跟救援队一起走他都没有生命危险,那为什么不能把这个多出来的生存机会让给自己呢?
如果是别人身处于他的位置,遇到了和他一样的情况,也只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飞机已经开出这么远了,就算救援队此时发现他不是沈十安,也绝对不可能折返回去救人的。教授,我也是您的学生,我的命也是命,您真的要为了一份毫无价值的真相,选择在此时拆穿我的谎言吗?
他赌赢了。李教授沉默半晌,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垂下去,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路修远并不介意,他将目光转向机窗外面,火柴盒般大小的建筑群飞速后退,落日的余辉热烈而壮观。
他不是特别担心飞机降落后会见到沈十安的家人。救援队队长跟副校长说过,飞机会带着科研人员前往最近的军/事基地,而基地内已经准备好了专门的实验器材。那位顾先生远在京城,怎么也不可能在病毒爆发后的第三天,穿过大半个华国来到基地的。
就算再之后发现了他的身份是假的,能怎么样,好不容易把他救出来了,为了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再杀了他吗?他心甘情愿承担这份风险。
只要顺利抵达基地,他就能活下去了。路修远望着窗外熊熊烈火般的绚丽晚霞心想。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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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架直升机从H市撤离时,沈十安也已经和二十多名幸存者一起,将图书馆二楼彻底清理了出来。
那十四名身上有伤口的幸存者因为伤口始终没有发生变异,证明了并非是丧尸所伤,由其他人解开束缚恢复了自由。而那名被丧尸咬伤的男子,则早在五个小时之前就转变成了丧尸,被眼镜男子捅穿了大脑。
至此,图书馆内的幸存者一共还剩下五十四名,其中十九名女性,三十五名男性,除了沈十安是带着孩子的,还有一位三十来岁的母亲也带了一个孩子,比沈寻大不少,看起来应该有七八岁的样子。
总共五十四名幸存者,其中选择和沈十安一起前往二楼清理丧尸的只有二十三人,除去两个孩子,另外二十八个人都因为各种原因拒绝参与清理行动。
二楼的丧尸明显比一楼多得多,但依靠速度、反应力优势以及彼此间的配合,二十四名幸存者成功将所有丧尸解决掉,并且没有任何人受伤。
合力将丧尸尸体从二楼窗户全部扔下去之后,沈十安抱着小孩儿来到二楼卫生间,终于找到机会清理一下自己。他在客机坠毁造成的爆炸中被落了厚厚一层水泥渣子和各种灰烬,之后挪动书架、解决丧尸又出了一身汗,所以这时候不仅从头到脚都是脏兮兮的,身上还黏答答腻得难受。
依照沈十安的洁癖,恨不得立刻进入空间里好好泡个澡,从头到脚仔细搓洗一遍再换上干净干燥的衣服,但眼下显然不具备这个条件,只能借着背包的遮掩从空间里取出一条毛巾,就着自来水浸湿后将能擦的地方都擦一遍。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简单冲了遍头发。
沈寻坐在洗手台上晃着小腿,他是爆炸过后才从空间里出来的,又有沈十安一路护着,身上倒是干净得很,还带着股沐浴露的奶香味。
正盯着沈十安擦头发呢,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