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哥儿是个不大认生的性子, 在四爷怀中待得很是安然, 小胖手指在四爷的领口处飕飕地划来划去,一点都不见外。
虽说这屋子里头没有外人, 可四爷抱着珩哥儿端坐上首……静仪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静仪上前过来, 伸手要抱珩哥儿:“额娘抱抱,让郭罗玛法歇一歇可好?”
珩哥儿不见得听懂了静仪的话, 但是他看懂了静仪的手势。
珩哥儿喜欢四爷身上的“虫虫”, 趴在四爷怀里还没摸够, 不大想叫额娘抱走。
于是他扭过头, 往四爷身上拱了拱。
静仪觉得珩哥儿实在有些不像话,沉下脸来在珩哥儿的小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沉着脸道:“你到底过不过来?”
珩哥儿委屈地“咕”了一声, 松开四爷的衣领, 回身到了额娘怀中。
四爷被闺女简单粗暴的作风震撼到了:“静儿, 你还记不记得你同永瑞一般大的时候,我和你额娘是怎么待你的?”
那可是一指头都舍不得动啊!
弘时站在一旁,低头腹诽, 想当年,额娘每每对他好的时候,阿玛就说额娘惯着他,不好管教儿子;可每逢额娘一管教妹妹, 阿玛就不开心,认为他的女儿不该受任何拘束,不必受任何管教, 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成。
弘时轻轻地抽了抽鼻子,我一定是捡来的!
弘历内心唏嘘:果然每一个当了额娘的人都拥有了一个彪悍的灵魂,以前的妹妹多温柔,哦不,其实现在也很温柔,只要不对着儿子,对谁都很温柔。
弘昼解下身上玉佩送给珩哥儿,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背,安慰小胖子被老母亲摧残过的幼小的心灵。
在承乾宫用过午膳后,四爷不传轿辇,溜达着回了养心殿。
路上忍不住跟苏培盛夸赞珩哥儿:“那孩子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身上也有劲儿,朕记得几个阿哥小时候都没这么壮实。”
苏培盛乐呵呵道:“咱们公主和驸马是什么人?养出来的小阿哥那还能差了?咱们永瑞阿哥可不一般,一看就是个有大福气的。”
一见了万岁就知道要抱紧大腿的哥儿,日后前程定然不会差的。
四爷其实挺喜欢小孩子,但是对于弘时几个的小孩子都不敢表现出太大的喜欢。
永琏是孙辈儿嫡出的第一个男孩,出生之时他就难免多关注一些。就在那会儿,有人传出来,四爷对弘历和与别个儿不同,有想要将弘历立为储君的意愿。
四爷实在不想叫孩子们和他们当年一样,早早钻营这些事情,最终像是直郡王、老八等人一般失了心智。
静儿是公主,她的孩子宠一宠倒很不妨事。
他早就想好了,孙儿们一并从“永”,从“玉”,弘历家的永琏、永璜,弘时家的永坤,弘昼家的永瑛……以后还会有越来越多永字辈儿的小男孩。
静仪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想着给外孙取名“永瑞”,一如皇子们的孩子。
叫任何人都不能小瞧了他的女儿和外孙。
承恩公府内,乌拉那拉五格候了福晋大半日功夫,太阳偏西时候才得见福晋马佳氏回府。
马佳氏在外累了一整日,连口水都没喝上。一口气儿喝了两碗凉茶后,才得空坐下来,舒了舒酸痛的腿。
一旁伺候的丫头倒是个极有眼力劲儿的,一见福晋这般情状,忙上前来,跪在脚踏上,上手给马佳氏揉着小腿。
马佳氏再是饮了一杯温茶,才像是缓过气儿来一般,对着五格道:“今儿也是不巧,皇后娘娘辰时又病了一遭儿,请了太医过去诊治。咱们虽说递了牌子,可景仁宫里没透出话来,神武门的侍卫也是不让进的。我又不敢乱走,唯恐娘娘想起来召见,只得在宫门口候着,等到了娘娘起晌时候才叫了进去。”
五格眉头一紧:“娘娘怎么样了?”
马佳氏道:“娘娘晨起时候又病了一遭,脸色不好。说是身上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五格道:“娘娘好好的,方是咱们一家人的福气。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成这幅样子了?娘娘可有给你交什么底么?”
马佳氏道:“娘娘也没同我说多少的话,不过就是那些家常,倒是有一句,我听出了点儿音。”
五格急道:“什么?”
马佳氏道:“娘娘道,‘在万岁眼里,我倒是连李氏都不如了。’老爷您说,娘娘是不是在暗示怎么什么?会不会是贵妃夺了娘娘的宠爱?或者说……娘娘的病就是因着贵妃而起的呢?”
五格记得,当年万岁还是皇子的时候,皇后就跟府里几位侧福晋很不对盘。眼下李贵妃和熹贵妃都有儿子,还都封了和硕亲王,皇后只有一个养子,宫里人难免看人下菜碟儿,给了皇后气受。
马佳氏看五格的脸色沉了下来,就知道老爷也是这么想的,她想起一事,心里更是不满道:“那李贵妃也太张狂了,当年皇后娘娘都说好了,要把咱们莹丫头指给舒亲王做侧妃。可最终呢?上年选秀,咱们莹丫头被撂了牌子!咱家姑娘什么人品样貌您也是知道的,怎么就到了撂牌子的地步?还不是李贵妃从中作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