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第二遍时,天上还残留着两颗星星,赵丽芳就一边编着辫子一边走出了东屋。
这是一个四面都是土坯墙的农家院子,堂屋三间,东屋三间,靠西墙搭了个草棚就是厨房,院门在东南角。
厨房靠着西墙的位置,垒着半人高的灶台。
赵丽芳提起斜倚在墙角的铁钎,干脆利落地对着灶口封着的煤块中心深深扎下去,幽蓝的火苗立刻带着点点金色火星冒了出来。她并不闪躲,而是熟练地左右摇晃了几下铁钎,感觉到灶台内下方已经燃烧完全的煤灰哗啦啦落下,灶口的煤块也跟着下降了小半尺,才将铁钎抽出放在一边。
亏得这里盛产煤炭,家家户户都烧煤,烧火做饭程序简单得多,要是土灶烧柴火,她恐怕得学好久才行。
这边村里垒的灶台,都习惯在灶眼旁边弄一个水罐嵌在灶台里面,罐口比灶台台面高出几厘米。平时罐子里装满水,盖上盖子,只要灶膛里的火不灭,罐子里的水就永远是温热的。
这一晚上虽然用湿煤封了灶口,但是里面的火并没有熄灭,所以早上起来时,罐子里的水正好用来洗脸。
赵丽芳弄好了洗脸水,双手放在水中,感觉到右手食指指尖冒出一滴水珠,才开始不急不慢地洗脸洗手。
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有什么庆幸的话,那也只有这一点了。
她上辈子就拥有一种能力,能够制造出一种特殊的液体,看起来和水没有什么区别,却可以去除身体毒素,美容养颜,增强身体素质,如果加在饭菜里,还能让饭菜都变的美味不少。
赵丽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她称这种特殊的水为“灵水”,小心保守着这个秘密。
上辈子因为灵水,她从小到大皮肤都白净如雪,嫩滑如玉,哪怕是后来研究生毕业去高校教书,已经二十五六岁了,还经常被人当成刚报到的大一新生。
上辈子……明明只有三年的时间,却仿佛已经遥远得不可触及。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赵丽芳经常会偷偷思念父母,晚上抱着孩子无声流泪。可是三年的时间过去,她却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生活,每天都忙碌不停,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再去伤感。
赵丽芳洗了脸,指尖冒出两滴水仔细拍脸,这比什么美容产品都管用。
铲了一小把炭块倒在灶眼里,坐上锅,用葫芦瓢从缸里舀了水倒进锅里,顺手往锅里滴了几滴灵水,赵丽芳开始洗手收拾红薯。
红薯是自家种的,黄皮红心,最是香甜,而且没有硬丝,炖粥好吃得很。
后山村地方偏僻,知青不多,受各种活动影响也比较少,社员们大部分都能踏踏实实干活,去年年底收成还不错。赵丽芳和殷家老两口的工分,加上烈士家属的补贴,年前分了八百多斤红薯,二百四十斤玉米,八十斤麦子,还有一百多块钱,全家人心里都踏实了。
赵丽芳熟练地刮皮,切块,将红薯块倒进凉水锅里。
堂屋有了动静,赵丽芳转头,看见糊着报纸的窗户被油灯照亮,就知道殷老太,也就是她的婆婆起身了。
唉,她一个二十六岁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大姑娘,来到这个世界,有了公公婆婆,还有了三个孩子!不过是备完课睡了一觉,醒来就换了世界!去哪儿说理去?
赵丽芳装了半罐温水,提到堂屋门前:“爹,娘,洗脸吧?”
破旧的木门打开,殷老太站在门口,一头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缝着补丁的衣服洗得发白,黑色的宽腿裤裤脚被收束得紧紧的,枯瘦的脸上带着一缕笑容。
赵丽芳进了屋,把罐子里的水倒进半旧的搪瓷盆,用手试了试水温,确定没有问题,才退了出去。
殷老太弄湿了毛巾,拧干后走到床前,给躺在床上的殷老头擦脸擦手。一边擦还一边念叨:“你个死老头子,就是怕人过得安生了。这好不容易有几天好日子过,你就给人找事……”
殷青山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瞅着三个孩子可怜,想给他们弄点肉尝尝吗?”谁知道一辈子的老猎人,临老丢了这么大脸,不但没有打到猎物,还把自己给摔断了腿。
殷老太用力给他擦着手指缝:“可怜啥?丽芳把三个孩子拾掇得干干净净,教得乖巧聪明,我看这村里没哪家孩子能跟咱家这仨比的!”
要是没有自家的三个孩子对比,殷老太也觉得村里那些整天满脸黢黑、鼻涕把棉袄袖口蹭得发亮的孩子是正常的,谁家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可是看了这几年儿媳妇对自家三个孩子的照顾教导,殷老太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别人家孩子都满地里撒野乱跑,个个弄得跟泥猴似的。自家三个孩子年纪虽然小,每天也是在村里跟着玩,但就是被儿媳妇养得白白净净,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机灵得很。
同样的东西,经了儿媳妇手做出来的饭菜就是好吃。同样是旧衣服,儿媳妇修改过的穿在身上就是妥帖好看。
没钱买花头绳,儿媳妇自己用花布头做发圈,打上蝴蝶结,给两个小丫头梳的小辫子绑起来就是洋气。
这开年后,儿媳妇还开始教大丫头认字了!
这媳妇真是娶对了!殷老太忍不住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