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想得出神之际, 霍随风突然抬眼望向她。
深眸幽潭,闪动得仿若星辰大海, 被他凝神看着, 吴笑笑被看得呼吸一滞, 心跳骤然加快, 突然明白了何谓一眼万年的感觉。
她生平就是感情上的慢热,诸如一见钟情的事情, 似乎是永远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就算是与曾凡也是日久天长在一处生出的温情。
若是明知无望的情感,她是最谨慎的人, 绝不会让自己倾注半分。而她与霍随风的这段,原本就是万岁的乱点鸳鸯谱, 二人最好的结局便是温情相守,互相视作亲人般敬重便罢了。
可是最近不知为何, 这小子总是有意无意用男色撩她, 最可恨的是,她一不小心,还有一股子酥麻被人撩到之感。让笑娘有种不足为外人所道的困顿羞愧。
不过霍随风倒是觉得笑娘半咬着嘴唇,懊恼看着自己的神情可爱极了,只走过来,将银制的杯子递给她,顺便刮了刮她的鼻尖问:“脑子里又专营什么无用的?”
笑娘自然不会对他说, 你最近愈加秀色可餐, 我被你的眼神撩了。于是自别过头去, 大口喝下一口了骆驼奶,再不自然地将目光调转向别处。
霍随风一脸宠溺地看着她,毕竟是快要娶进门的媳妇了,怎看都看不够。
不过这边是沙漠绿洲,伊人顾怜,炽焰城那边却真是急得直冒火了。
如今霍岩雷连连受挫,若不是得了神女的帮扶,差点就要被霍随风那孽种直接打趴下。
可是虽然打了几场胜仗,却并未伤及霍随风三郡筋骨,而且听闻那霍随风的未婚妻竟然大行节俭之风,看起来是准备耗下去的意思。
幸好公孙琴献出的计策,看准万岁并不想漠北做大的心思,走了朝中重臣的门路,请万岁出面,说和他叔侄二人的争端。
如今,万岁出面,漠北争端就此要被和稀泥,霍岩霆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决定趁着朝中派来的使节在时,给大侄子好好安排一场下马威,以解心头之恨。
没想到弓弦还没有拉开呢,那边却给他这个当叔叔好好排布了个下马威。
算一算,这都多少天了?就是不见霍随风露面,竟然随便打发人说什么身有不适?
他倒是要看看,霍随风有多大的狗胆子,敢晾晒朝中的使臣!
想到这,他便给身边的使臣萧月河倒了一杯香茶。
“我们漠北霍家养出这么个满身反骨的子孙,怠慢了特使,我这个当叔叔的,要代他向您说一声不是了。”
萧月河的养气功夫显然比漠北王要好些,虽则被崇正郡王晾晒了几日,却不见恼意,只手握着鎏金雕花的拐杖扶手,含蓄地勾了勾嘴角:“郡王年轻有为,自是忙了些,我倒是不急。”
霍岩雷原本是借了萧月河的名义,拱起特使的火气,好给霍随风上一上眼药。可是没想到,这位瘸腿的特使却是一副波澜不兴的死样子。
这便叫他心内有些没底。
待得回去召了公孙琴来,问询起此事时,公孙琴却道:“满朝的文武,再也没有比萧月河更合适的。听闻他与霍随风关系不大顺畅,以前在朝堂上也有互相倾轧之时,而且萧家的大半兵马,都被万岁调拨给了霍随风。此番万岁却让萧家人来调和漠北争端,显然是有制衡之意。”
别人或许不知,可是公孙琴却知,在上一世里,这两个人可是不共戴天的生死宿敌。而笑娘更是萧月河的一把利器,专门用这毒娘子来捅霍随风的刀子。
现在世事变幻,让她摸不着头绪,可有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化,那就是霍随风与萧月河依旧关系不睦。
而萧月河到底成了瘸子,也让公孙琴心安了些。毕竟每个人各有命数,萧月河命里就该由此疾,怎么避都避不开。
霍郎既然记得前尘,不知他看到了萧月河时,能否想起笑娘曾经做过的种种不堪?
想到这,公孙琴还真是满怀期待——褚笑娘,无论你这一世给霍郎施了什么蛊,我都要你最后显出原形,露出你歹毒的一面!
就这样,炽焰城的一干人等伸长脖子又等了三日后,霍随风一行人终于走走停停,入了炽焰城境内。
虽然大秦还在国丧期,但是漠北乃边境之地,加上混居了许多外族边民,都是不大守礼的。
除非你是朝廷命官,不然婚丧嫁娶一律不禁。所以街市上还有成亲的队伍,在浩浩荡荡往城外的草甸子上赶。
那里一般会搭建起帐篷,点燃篝火,亲友们围着新人喜帐载歌载舞。笑娘坐在马车里好奇地看着那穿着各色衣袍的迎亲队伍,突然想起洪萍说,此地有听账的习俗,新郎倌若是不行,恐怕要被人耻笑一辈子,顿觉此地民风的彪悍。
她心内暗暗提醒着自己,轮到她的婚礼上,别的还好,这类子民俗当免则免。
不一会,马车行驶到了举行宴席的听水阁前。
门前除了一众仆役和霍岩雷的大儿子霍功和他的夫人外,并无太多人相迎。
算起来,霍岩雷是霍随风的叔公,岂有叔公出门迎子侄的道理?而萧月河作为朝中特使,加之漠北后腿疾复发,是真的不方便,便无什么像样的人来迎接霍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