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难办, 大姨姐, 是这样的, 我们公司这几个月可能有机会提工资...您看...”
一听这话, 大姨立刻柳眉倒竖:“好你个毛铮!你也太自私了吧!这可是你大侄女儿一辈子的事儿!难道不比你一次提工资的机会重要的多?”
毛爸这下就不说话了, 按照他的想法, 这是自私没错!但是话说回来, 谁不自私呢?如果两家关系足够亲近,那还好。可是两家就这关系, 这样还想让他‘发扬风格’, 这就纯粹是在做梦了。
这话不好听,但是实话向来不好听。不好听的话不好说, 说了更得罪人, 他干脆就不说了。
一旁的毛思嘉也觉得自己这大姨真是在想屁吃...两家关系到底怎么样, 难道心里没点儿逼数吗?就这咸不咸淡不淡的关系, 还想别人给自己搭这么大人情,这是怎么想的?
而且吧,这件事不能是临时起意, 都打听到汽车公司招工了, 心里就应该早有成算了才对。这种情况下,今天难道不应该态度好一些, 从一开始就软和说话吗?那刚刚挤兑她, 还对她妈妈那种态度,算是怎么回事?
毛思嘉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不能理解这个大姨的思路啊...很迷啊。
大姨见毛爸不说话了,还想要同他争辩, 这个时候一家之主的姥爷清了清嗓子,非常严厉地看了她一眼:“说的是什么话?毛铮还得养家呢,当然得为自己工作考虑!帮衬亲戚也不是这么帮衬的...你这什么规矩?”
姥爷一惯如此,重男轻女...他就是认为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不能去为难男人。特别是大姨这算是踩了个雷——她希望毛爸牺牲自己的工作上升空间帮助自己的女儿,这在姥爷看来,简直就是‘荒谬’,简直就是狗屁不通嘛!
如果不是老思想里,新年要和和气气的,他能训得这么大闺女哭着跑出去!
“...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毛思嘉走在马路边,对孙继东说起了过年时姥爷姥姥家发生的事。
人家说‘交浅言深’,有些事情家里发生的,反而不好和太亲近的亲朋说。因为一个圈子里的,容易有流言蜚语,也因为彼此认识,有一种太八卦了的感觉。反而是不那么熟悉的,能够放开了吐槽...反正对方也不认识人。
孙继东点点头:“是奇怪,不过天底下奇怪的人多了去了——”
说到这里,孙继东打开自己的包,递出一本用《人民画报》包起来的书:“上回的书还你。”
用东西把书包起来,算是这个时候的一种保护了,免得被人看到封皮就联想到什么。
这本书当然不是《静静的顿河》,又或者《普希金诗集》,最初借给孙继东的书,早就还回来了,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于是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孙继东又多次从毛思嘉这里借书,两人就是这样,成为每个月见两三次面的朋友。
不只是借给人书,毛思嘉偶尔也会从孙继东那里借到书...这些书大多都敲着一些图书馆公章。考虑到如今的图书馆早把这些‘封资修’的书给封了起来,书籍的来历显然是可疑的。
但毛思嘉一个字也没问,这年头总是有一些人思想上保持了独立,又有门路——这个过程或许合法,或许不合法,但都没有问的必要。
“刚刚说天底下奇怪的人多了去了...你快要学工去了?”这事儿毛思嘉刚刚提过,孙继东不放心地看了毛思嘉一眼:“工厂里人多,更难相处。”
这其实就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工厂里都是社会人,学生相比他们,其实是相对单纯的。
毛思嘉早就知道了,新学期老师公布的,这个学期他们班的学工,等到下个学期则要拉到北京郊区学农——大家听说了这个消息,大部分人都暗自窃喜。
一到十排得这个学期学农,下个学期学工。这个学期学农就意味着得夏天去!夏天正是农忙的时候,真的得抢收抢种!稍微懂一点儿门道的都知道这会有多辛苦。十一到二十排下个学期学农,则是秋天了。虽然农事依旧辛苦,却只是一些杂活,劳动强度和夏天无法相提并论。
“学工我以前是学过的!你可别小看人了!”毛思嘉歪头去看孙继东,然后有点儿沮丧地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你好高啊,我就是个小矮个儿,什么时候能长的更高呢?”
毛思嘉并不算矮,营养充足、锻炼得宜,她现在的身高大约在164cm左右,就算女生普遍发育的早,她在同龄女生中也算是长得高的了。只是相比起孙继东来说,就差的太远了。
她觉得孙继东快一米九了...实际上也没错,孙继东上次体检,身高186cm。他的比例又比一般的男生要好,看起来有拔高的效果,而且曾经的军旅生涯更是纠正了弓背的习惯(很多长得高的人都有这个毛病),有这种感觉并不奇怪。
从孙继东的角度来看,能看到毛思嘉的睫毛在轻轻颤动,仰起头的时候,微微阖上了眼睛,于是他就看到了阳光下睫毛投下的一小片阴影。
很快,他就挪开了视线。
“你会长得更高的。”这不是孙继东的安慰,而是事实。
他印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