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臭美什么呢,快过来吃早饭!”毛妈放下手里的碗筷,一边解围裙,一边让自家闺女过来。
已经上桌的毛爸‘嘿嘿’笑了两声:“那什么...咱闺女怎么叫臭美?这就是长得乖撒。”
毛爸是湖南柳城人,在首都生活这么多年,还是会带出口音来——毛思嘉也会,因为上辈子她也是湖南柳城人。不过毛爸毛妈都以为是受毛爸影响才会这样...
“别照镜子了,吃早饭!早上你爸买的庆丰包子!”
毛思嘉不否认自己挺爱漂亮的,只不过处在这个时代,女孩子很正常的爱美之心也要藏起来...她现在最多就是让自己保持简单整洁,说实话,她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臭美。
清汤挂面的娃娃头,小尖领的衬衣,白色麻花针宽松毛衣,蓝色背带裤(此时叫做工装裤),带襻的黑色皮鞋没有一点儿花俏。
“妈妈的素丸子汤好喝!”毛思嘉吃着包子,还用家里做的汤溜缝。这庆丰包子铺在2019年足够有名气了,而在1967年,对于首都人民来说名气只大不小。相比起此时其他的老招牌包子铺,庆丰店址离毛思嘉近,喜欢吃包子的一家人平均每周都有一回吃它做早饭。
“别光喝汤,多吃点儿包子!今天去学校事情多——”想到了什么,毛妈给毛思嘉拿了一张十块钱的纸币:“中午家里也没人给你做饭,厂子食堂也忒远,自己去外头吃饭。”
毛思嘉家里就一家三口,没个做饭的长辈,或者没工作的家人,这种事自然就麻烦一点儿。之前停课闹革命,毛思嘉一般都是去毛妈上班的纺织厂食堂吃饭,觉得食堂菜不喜欢,有偶尔在外面吃。
厂子的职工食堂一般都是有补贴的,这些年纺织厂效益好,补贴就高。同样的钱,在厂子里吃饭可比外面划算实在。当然,食堂肯定比不上自家实惠又好味,但毛妈毛爸没时间做中午饭,毛思嘉不会做饭,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毛思嘉捏着这张崭新的钱:“这要吃多久啊?用不了这么多!”
毛妈转身给毛爸添汤,头也不回:“紧着自己吃,做伙食费,花完了再给你。对了,还有粮票,咱家粮票在哪儿你是知道的,到时候自己拿!”
毛思嘉心里计算现如今的餐馆价格,觉得自己今年都不用再拿伙食费了。
因为停课闹革命的关系,今年北京各中小学是十一月开始才陆陆续续开学的,鲁迅中学算头一批。但就算是鲁迅中学,这个学期都只有两三个月了。
现在的馄饨一毛钱一碗、油饼六分钱一个、炸糕是八分钱,大火烧比一般的火烧重,但也便宜,才六分钱。而且这可是这个年代的分量啊!这个年代价格什么的不说,至少每份食物的分量都很实在。
毛思嘉平常不缺油水,再加上本来饭量就不大,一顿中饭多则一两毛,少则几分钱。十块钱支撑过这个学期,那是绰绰有余。
吃完饭,毛思嘉把钱收好,又挎好了书包,推门就走,只急匆匆留下一句:“我上学去了!”
“哎哎哎!这孩子,怎么没穿个外套?”毛妈手上拎着一件列宁装。不同于一般孩子穿的列宁装,因为继承自家长,就算不大,也会显得有些不合身。毛思嘉这里这件,一看就知道是专门给毛思嘉做的。
眼下虽然还不到十一月中(日后北京供暖开始的日子),但天儿已经颇冷了。就算毛思嘉的毛衣里穿了一件绒线坎肩,也是有些冷的。
毛爸却没有毛妈那样担心孩子,笑眯眯的吃掉最后一个包子,心满意足地道:“小嘉这是知道爱美了,这样好看!外头孩子不也流行耍单儿?放心吧,到学校里就有炉子了,冻不着咱们闺女的!”
“她哪里是才知道爱美,她从小就知道爱美!”毛妈瞪了丈夫一眼,又愤愤不平:“就你会做好人,从来都顺着她!”
毛思嘉把爸爸妈妈的日常唠叨关在门后,利落地推了车就往外走,一路都有同院儿的邻居招呼她。
“思嘉上学去啊?”
“嗯,您早上好!”毛思嘉全都客客气气回应。
推着自行车出来,于欣已经在胡同口等她了,她连忙跑出去汇合。而之后,两人又同现在上班上学的人群汇合,形成一股人潮...一眼望过去全是自行车!
两个女孩儿说说笑笑,因为路程不算远,很快就到了学校。
“中学可比姆们小学大多了...”于欣踮着脚张望。虽然之前领书的时候已经逛过学校了,她现在也是兴头十足!
两人在自行车棚停好自行车,说话间往教室走。
因为停课闹革命进行了一年多,不仅仅是毛思嘉和于欣这样‘革命’前的五年级需要升学,六年级也需要。学校给她们这一届安排了十个班,给六年级那一届的也安排了十个班——当然了,现在都不叫‘班’。
就和此时各大街道改名叫‘反帝’‘反修’‘人民’一样,学校内部也经历了这场改名潮。如果是一个21世纪的学生来到此时的中学,看课表恐怕会不知道课程——工业基础知识是物理还勉强能理解,化学为什么改名叫农业基础知识?难道就为了配合工业基础知识的命名?还有生物,这个时候叫生理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