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么多年, 贺家的人丁一直不是很兴旺。
贺南方从小到大, 在遇到李苒之前都是孤孤单单的。以前,她在贺家老宅的书房里看到过贺南方小时候的照片, 每一张上他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头发梳的很整齐, 没有一点小孩子的毛茸茸感, 穿着笔直的小西装, 还有小孩子的皮鞋。
少有几张是夏天拍,他坐在贺家花园亭里白色的大理石桌上吃冰淇淋,偌大的冰淇淋碗比他的脸还要大,衬得他更加孤独。
所以,贺南方还有整个贺家,都对这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充满了期待,像是一棵百年老树,将所有的枝桠都呈向上托举,以无比虔诚而又喜悦的姿态,迎接在新世纪里, 这栋老房子里诞生的第一个生命。
贺夫人病情稳定后便回到了台州, 不过这次是她自己要求走的。
两个多月后的一天, 管家拿过来一个包裹。
彼时, 李苒正在花园房里画画, 最近温度高, 养在院子里的水仙相继怒放, 池子里清水倒映着窈窈而立的细长花枝,让她突然有了灵感。
管家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见李苒收了墨后,推门进来。
她眼神瞥到管家怀里抱着的箱子:“这是什么?”
管家说:“台州寄过来的,早上刚送达。”
他将箱子的封口拆开后,便递过去,李苒打开箱子,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里面叠着整整齐齐的小孩衣物,粉色,天蓝,还有暖黄色各一套,她着实愣了一下。
看得出来,衣服都是手工针织的,毛绒连体衣,带着帽子,帽顶还挂着一只毛茸球球。
李苒神色复杂的看着手里的衣服,显然管家也瞧出些问题,连忙道:“我拿出去。”
他说的拿出去大概是放到一个李苒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方,八成的概率是扔掉。
是啊,以她跟贺夫人的关系,怎么会接受她给小孩织的衣物。
毛衣的走线不是很整齐,好在织的十分厚实,“放到育婴房,收起来。”
管家稍有些诧异,将箱子搬出去。
上午一直待在花园房画画,她肚子稍稍有些显怀,妊娠反应也轻了许多。
过完年后,现在已经是立春,温度不算太低,她披着一件厚毛衣站在院子里等人。
傍晚,贺南方的车停进院子里,李苒往前走了几步。
贺南方从车上下来后,快步迎过来,“今天怎么样?”
每天傍晚都会有家庭医生来做检查,李苒也习惯每天跟他汇报这些:“都很好。”
肚子的宝宝着实乖巧,除了一开始有些孕吐,食欲不振外,这段时间倒是很平稳。
晚饭后,贺南方带她出去散步。
虽然他已经很少出差,但也没有办法成天地陪伴在家里,所以每天散步就成了二人独处的时候。
李苒换上一双轻便的运动鞋,不知是今天晚上吃多了,还是肚子变大了。
弯腰时稍微有些费力,贺南方抓住她正要往下的手,当李苒意识到他要干什么时,立刻将脚往后缩了一下:“不用。”
半跪着蹲下,捉住她的脚腕,将她的散开的鞋带绑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照顾你是作为一个丈夫的本职工作。”
李苒其实想说并不是这样,照顾妻子虽然是一个丈夫的本职,可有些在外人看来可做可不做的事情,贺南方却每一件都亲历亲为,让李苒时常有一种被放在手心里灼烫的感觉。
很多人都觉得,爱应该是越多越好才是。
可李苒知道,爱并不是一个无源之火,其实它是有源头,而这个源头并不是长久不息,李苒时常会在贺南方的宠溺和温柔中,有种被炙烤的感觉。
“你不用事事都替我做。”李苒手放在他的的头顶,轻轻地搭着。
不知道是孕妇情绪敏感还是为何,她总觉得自己又进入了贺南方砌起来的围城里。
虽然这个围城的外面没有上锁,可是贺南方用一言一行,给她划定了界限。
贺南方将完整的那只鞋鞋带也系牢固,他并没有回答李苒的话:“今天做了什么?”
他轻轻地握着李苒的手,漫不经心地开始聊天。
“没做什么,本来想画画,站了一会儿腰痛。”
她想起自己画了一半的画,忍不住皱起眉头,那幅画并不好。
“画了什么,我看看?”
一旁的管家笑着说:“那幅画大概在花园房里。”
贺南方牵着她的手去花园房,但李苒却并不想给他看:“我明天想出去一趟。”
贺南方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画,突然听到这句话后,转头问:“去哪里?”
李苒:“**美术学院聘请了迈莱克先生来华学术交流。”
贺南方:“嗯?”
李苒:“迈莱克先生是我的恩师,当初我在他的工作室工作过一段时间。”
贺南方露出了然的神色:“如果你想见,我会邀请迈莱克先生来家中做客。”
李苒已经隐约有预感,贺南方不会同意。
但没想到他会拒绝的这么直白。
她的语气也不由的硬了硬:“**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