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北市。
项述:“你最后那句话,快把坚头气死了。”
陈星牵着狗绳, 与换了身常服的项述出门遛狗, 今天项述不穿王袍了, 一来免得被人围观;二来行动也不方便, 然而穿上一身汉人服饰, 反而显得更是俊逸潇洒。
“我以为你不会穿汉人的衣服。”陈星说。
“我是半个汉人。”项述如是说。
陈星叹了口气, 说:“晋人将你抓到襄阳的时候, 你一定对他们很失望吧。”
项述随口道:“但也有像你这样的人,既然已经出来了, 大单于胸襟宽广,便无所谓了。”
陈星笑了起来,问:“清河公主那边,处理得如何?”
项述想到这里, 脸色又沉了下来, 说:“我警告过她了,若再一意孤行, 须怪不得我。我们太久没见过面,她又太倔强,我说服不了她。”
项述与陈星依旧上了那听曲楼二楼,将狗拴在一旁, 陈星满心欢喜, 铺开从苻坚处讨来的白虎幡与驺虞幡,仔细检视, 脸上带着笑容,展开一看。
项述先是看那两块破布,再看陈星笑容,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
陈星开心得不行,正要朝项述解释,抬头时,一看他表情,便道:“你现在一定在想,两块破布,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项述答道:“不,你既然喜欢,自然有你的理由……看你满心欢喜模样,只觉好笑。”
陈星一本正经道:“其实这是两件失传已久的法宝。”
项述眉头一抬,陈星便在雅座案前铺开白虎幡,朝他认真地解释,上面所绣的线乃是以法力制成,暗纹是符纹,白虎与驺虞则是两大神兽……项述似懂非懂地听着,大部分时候都在看陈星的脸,明显陈星专注的神情比这两块破布要生动多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昏暗,今天冯千钧也没有来。
这是第二天了,陈星开始觉得有点不对劲,距离约定碰面的时间,已过了一个时辰。
“得去看看,”陈星喃喃道,“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暮色沉沉,项述与陈星牵着狗,到得松柏居外的大路上。
“待会儿如果有什么麻烦,”陈星说,“你负责保护我,我负责保护狗。”
项述:“……”
项述看了眼那狗,狗倒是很乖巧,安安静静的也不叫,陈星知道项述觉得这狗应该送回宫去,为什么侦查的时候还要带着狗?
“这是我的坚持,”陈星说,“你就听我的吧。”
陈星对上次清河公主丧心病狂到捅死一只人畜无害的狗的情形尚且记忆犹新,这次他无论如何不敢让它单独待在宫里。
项述只好听陈星的,陈星负责带路,从花园里穿过去,带着项述四处绕路。项述皱眉道:“你来过?”
“这是奇门遁甲,”陈星一边辨认,一边低声说,“一个阵法,跟着我走就行。”
很快陈星便找到路,离开花园,来到亮着光的拉门前,里头传来齐声叫喊。
“打倒苻坚,光复大晋——”
项述:“……”
“正在密谋造反呢。”陈星低声说,靠到门前朝里头看了眼,内里灯火通明,唯独不见冯千钧,冯千镒端坐正中。项述一拎陈星衣领,示意他快走。
陈星轻车熟路,进了松柏居,长廊内一片寂静,他推开了冯千钧的房门,只见内里收拾得整整齐齐。
“不像有人住过。”项述拉开叠门,现出门后空空荡荡的衣柜。
陈星充满疑惑,冯千钧应该回过家才对。
项述走出去看了眼,说:“主阁是冯千镒的房间,进去看看?”说着抱起陈星,避开冯家家丁,翻身上墙,过了花园,往主人房而去。
“狗不要进去,”项述说,“先让它在外头等着。”
项述怕狗进去乱翻东西,陈星便让它在外头候着不要乱动。
松柏居中原本守卫森严,在项述这等身手之下,却如入无人之境,两人长驱直入,想上哪就上哪。陈星拉开冯千镒房间的拉门,现出上次来时的案几与软塌。
项述在陈星背后关上门,房中亮着灯,陈星一看案上东西,便惊呼一声。
森罗万象!
森罗万象散发出黑气,已从一把化作两把,在这短短数日之内,已被重新冶铸了一次。但从双刀上所散发出去的气息判断,陈星认为自己绝不可能感觉错。
“他的刀?”项述也发现了,正想拿起来仔细端详,那两把佩刀被搁在案上,人却不知所踪,陈星开始有不祥的预感了。
这时候,外头传来声音,显然冯千镒的谋反大会结束了,正在交谈中回房。陈星与项述同时转身,交谈声已来到门外,离开显然来不及,于是项述在这短短顷刻间,果断朝榻底一钻,带着陈星躬身滚了进去,那边冯千镒进来,时间拿捏得天衣无缝。
榻下空间极其紧凑,高度足够两人容身,纵深却极浅,项述躺着,陈星整个人只能趴在他身上,不敢乱动,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呼吸交错,嘴唇离得极近。陈星侧头,沿着床底缝隙望出去,稍一转头,就要被项述亲上。
项述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