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手不够, ”谢安对着长安到洛阳,及至寿县与江南一带的地图, 说道, “原本陛下是不想开战的, 出发前特地嘱咐过, 能不打就尽量不打。”
“不打是不可能的, ”陈星说, “南北迟早会有一战, 谢师兄,往最好的方向想, 现在你有个盟友了。”
洛阳春光明媚,已是二月杨花满路飞的时节,再过些时候,到了上巳节时, 中原的春意将成为人间最美的景色。距离与慕容冲歃血为盟的那夜已过数日, 天一放晴,照得陈星全身暖洋洋的, 内心更不禁在这个繁花盛开的季节中蠢蠢欲动,正事儿不想做,只想出外去玩。偏生谢安又拉着他参详计划。
原本项述把这事扔给谢安后便打算不管了,但谢安左思右想, 终归不放心。
“慕容冲结盟, 那是看在武神的面子上,”谢安无奈道, “否则他又怎么会相信咱们汉人?当年桓温、王猛可是杀了不少鲜卑人。罢了,这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如何将苻坚与王子夜骗到洛阳,只要让他们离开主场长安,一切就有希望。”
陈星渐渐发现谢安这个便宜师兄还是相当厉害的,自从他进入了驱魔司后,一切便被安排得井井有条,犹如智囊一般,他对时局亦不像陈星成日雾里看花的,一眼就能看穿许多凶险的暗流。
他否决了项述捣毁魃军大营的提议,毕竟三十万魃军一旦失控,在洛阳四处肆虐将会引发严重的后果,而且王子夜说不定还在龙门山中设下了陷阱,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家都耐心地等待,后发制人。
谢安多次排布了兵力,预备在谈判不成、苻坚怒而发兵下江南时,与慕容冲所率的银骑军腹背夹击,但算来算去,北府兵与银骑唯有十万,兵力对比实在太过悬殊。
“你慢慢想吧。”陈星被这行军路线、驻军点、山谷与平原决胜兵法搞得头晕脑涨,决定起身去找项述。
项述正在驿站书房中写信,冯千钧与麾下几名侠客于一旁等着,陈星抵达时,项述恰好上了火漆,将三封信递给旁人。
“你要给敕勒川送信吗?”陈星问。
项述没有回答,朝信使说:“哪怕性命不保,信也不能落在旁人手中。”
信使点头称是,冯千钧得了其中一封,朝陈星说:“回头见,天驰。”
“他要做什么去?”陈星茫然道。
项述依旧不答,洗过手起身,问:“肖山呢?”
肖山正趴在外头院子里晒太阳,陈星追在项述身后,问道:“你让冯大哥去做什么?”
项述:“让他想办法,牵制住苻坚。狼崽子,起来干活了。”
肖山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继而满脸戾气地坐起,平日里他依然很少说话,只有对项述与陈星十分温顺。有时陈星看项述与肖山,总觉得他们就像父子俩,以后如果哪一天,项述有了儿子,说不定也是这么相处着吧。
“去哪儿?”陈星看着项述与肖山上了驿站的马。
项述有点不耐烦,似乎在等他,肖山茫然地说:“不知道啊。”
项述:“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走了。”
“等等!”陈星忙追在项述身后,项述策马走出不远,停下来等陈星,陈星追上时,项述却又走了。陈星在大街上追了一段,于是生气了,远远地看着项述。
“上来罢。”项述最后说。
最后陈星上了马背,抱着项述的腰,被他带着出了洛阳,沿着官道一路往北。
“城防军在监视咱们。”陈星说。
项述:“早发现了,让他们惹我试试?”
陈星猜测项述想去龙门山侦查情况,果不其然,三人一出洛阳,驰得半日,便抵达了龙门峡前,龙门古称伊阙,初春时节山林间一片雾蒙蒙,水汽十分阴冷。顺伊水东岸前行,只见两山对开如一阙,伊水中流,山下则是万里沃野,草长莺飞,只可惜战乱经年,良田已无人耕种。
“看出什么来了?”项述说。
“地脉,”陈星说,“贯穿神州地脉的南北要地。”
项述说:“从卡罗刹到哈拉和林,到敕勒川,是北斗七星的勺柄,再到伊阙,进入中原四地。”
陈星马上答道:“对,这里是万灵阵中,勺柄与勺身的连接点。”
隐隐约约的怨气汇聚而起,沿着直插入云的龙门双山形成一股贯穿南北大地的穿堂阴风吹来,若在万法尚未归寂的时代,这里绝对是人间洞天福地之首。
项述从马背上解下行囊,三人就在河岸边坐下,行囊里还带了干粮。
“有鸟儿。”陈星总有种预感,他们跑到王子夜的大后方来了,只是这家伙迄今还未现身,不知道在背地里作什么谋划。
“肖山。”项述说。
肖山拿出一把弹弓,捡了鹅卵石正要瞄准,停在平原上的鸟儿却早已展翅飞走了。
“别太紧张,”陈星说,“不是乌鸦。我不担心咱们被监视,王子夜的力量折损太多了,怕就怕……”
陈星想到顾青临死前所说的,王子夜意图打开那扇“门”,门在哪里?
项述:“你连死都不怕,还怕王子夜?”
陈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