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望这日, 难得很早就到了国子监。
可惜丁继武昨日与人宴饮达旦,差点儿没赶上国子监的早课。这倒不是他沉迷玩乐忘了黎望的拜托,而是惜春院的花娘实在无趣, 他们勉强呆了大半个时辰,便扫兴而归。
这是丁继武攒的局, 玩的不尽兴自然不能散,便又去了城中的画舫, 叫了天香楼唱曲儿的花娘,一唱便是半宿, 如此才各回各家。
“黎大郎, 你是不知道,从前还不觉得,昨日一去那惜春院,全是些……庸脂俗粉, 难怪那白如梦那般年纪都能当头牌了, 劣中选优, 合该是她。”
……这嘴, 也未免过于毒了些。
黎望对此不好评价什么, 只听得丁继武继续说着:“我与朋友们一道进去,大概是因为出了命案,惜春院都没什么客人, 我们一群纨绔只当不知发生过什么,那老板娘也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水酒糕点是还行,就是这姑娘弹的曲儿不够时兴,年纪也都略大了些,应付一般客商估计是没什么问题, 但……黎公子你们是清雅人,我们这些人,你懂的。”
看来惜春院的定位,并不是高端青楼。不过想想也是,若是针对达官贵人的,怎么会开在安平县,怎么的也该在内城几大坊中。
“可看见那白如梦了?”
“自是叫了她,可不知为何叫她唱戏,她竟说自己不会,反倒唱了三段曲儿,倒是时兴一些,可听着也就普通。”
这爷们儿上花楼消遣,这也普通那也普通,不就是扫兴嘛,他们还是忍耐忍耐再忍耐,这才呆了大半个时辰,若是从前,估计酒都没喝,就想直接走人了。
丁继武想到这里,心下也有些愧疚:“抱歉,没帮上什么忙,不过下次……”
“丁小公子何出此言,你这番话已是帮了大忙,那惜春院摆了架势要忽悠你们走,再去也没必要了。”那古长玉精明得很,经营声色之地怎么可能不懂商机,可见是早有准备,还真是面面俱到,竟连白如梦不唱戏都兼顾到了。
午休时分,黎望找了个角落想事情,却见庞昱急匆匆来寻他。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那姓白的江湖人找你,你赶紧随我来!”
庞昱虽也不住在国子监,却有自己的宿舍,他霸道得很,其他人也不愿跟他住一间,便单独有个小院子,反正他爹是权臣,大家也不敢招惹他。
这会儿倒也便宜,给了黎望和五爷说话的地方。
“黎知常,大事不好了,那高侍郎和铁捕头的家眷闹起来了,这会儿都拥簇在开封府门口,怎么劝都不走!”白玉堂着急忙慌地开口。
黎望见此,忙安抚道:“你慢点说,我都听着呢。”
其实五爷也知道,有包公和公孙先生在,他们是不会让展昭如此冤枉问罪的,可知道是一方面,急也是真的急:“你今日上学来得早,恐怕没听说,那高侍郎曾经与包公有过政见分歧,坊间就说是展昭替包公杀了高侍郎,而那铁捕头,最近声名鹊起,名头一度盖过御猫之名,展昭心生妒火,这才又举起了屠刀。”
“这简直就是荒唐,展昭若是如此嫉贤妒能的人,他何以担得起‘南侠’之名!”
黎望一听,心下顿时明白,这是准备大玩舆论啊,甚至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想要毁掉开封府包青天这块金字招牌的意思。
“百姓,应该不怎么信吧?”
“那当然,咱们包青天之名深入人心,怎么可能区区几句流言就能打倒的!可是那高、铁二家也是真闹腾,他们确实也都是苦主,包公不忍用武力驱赶他们,可这么下去,查案得到何年何月啊?”白玉堂一脸憋屈,“实不相瞒,方才我又去探过展昭,甚至劝他辞职回江湖,这官当得这般憋屈,简直不如不当!”
不愧是你,五爷,这话也就你敢说了:“他没答应吧?”
“他就是个头,到这时候了还犟什么,他留在开封府只会让包公难做,只要他一走,包公大可以先判他刑,然后再仔细找证据,等搜集完备,再反转案情,到时候真相大白,岂不更好。”
五爷说得这般顺溜,黎望忍不住怀疑:“你昨晚上,不会一宿没睡,就在想这个法子吧?”
白玉堂忽然陷入了沉默。
唔,看来他猜对了,不过五爷显然要脸,黎望也不再深究,只道:“展昭与你我不同,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即便小红不是他所杀,他心里约莫也会想‘卿非我出手,却因我而死,我必得替你找出真凶’之类的念头,所以他绝对不会走,相反,他甚至很想出来自己调查案情。”
道德感束缚太强的人,往往会自我归咎,展昭就是这种人。
“你不会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转世吧,这你都猜到了?”白玉堂夸张地说道,“不过我替你劝住他了,毕竟论脑子,还是你的比较好使,他反正都着了道,我叫他在牢中好好反思反思。”
……五爷你这语气,就差给展昭当爹了。
“所以,你先想个办法把那些人弄走呗,我知道包大人他们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不能动手,但我出面的话,应该没关系吧?”
倒也是这个道理,而且玩舆论,黎望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