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儿还真不怪黎望到处瞎跑,他是在叶府挨针治病时,被开封府抓了壮丁。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想再跟开封府衙有任何瓜葛的。
实在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只是个被迫跟着叶老先生打下手的可怜病患罢了。
然而黎爹哪里听儿子这般狡辩之词,他还能不知道儿子的狗脾性,估计是拘在家里无趣,这才跑去凑热闹了。
“所以,你今天去救了什么人?”
“说是威远镖局的总副镖头,名叫敖震,中的追魂镖,镖上带毒,烈得很,叶老先生及时施针,才把性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这威远镖局乃大宋数一数二的镖局,黎爹自然听说过,一听便有些疑惑:“这威远镖局的镖头,怎么还跟开封府扯上了关系?”
“这儿子就不知道了,展昭说是他半夜巡视衙门,见有人公然在开封府门前刺杀敖震,敖震中毒昏迷不醒,他才将之带回府衙的。”
黎爹一惊:“这何人,竟如此胆大妄为?”
“谁知道呢,让人给跑了,爹你不是不让我打听人家办案进度嘛,儿子很听话的。”黎望不由卖起了乖。
黎爹一看儿子这模样就头疼,当即就摆手让人赶紧滚,又说明日就是除夕,有事没事都别往外跑了,安心待在家里过年比什么都强。
其实也就是开封府衙还在运转,其他的司政衙门腊月二十那日就封了印,就连官家前两日也不再办公早朝,舒舒服服地跟后宫佳丽们准备过年。所以黎望才有个风吹草动,都能被黎爹逮个正着。
黎望一叠声从书房出来,还没喝口水呢,就被亲娘抓去试新制的衣衫。
“这还是咱们一家人头一次在汴京团圆过年,这时间过得可真快,没想到咱们知常都长得这般大了,娘看着好生欢喜。”
说起这个,黎母就忍不住自责,当初若不是她太不小心,知常这孩子也不必受这么多罪,别人家的儿郎这个年纪都成婚当父亲了,她家知常明明风姿毓秀,却不敢拖累人家好姑娘。她其实也有心替儿子相看,可连叶老先生都没把握治好的病灶,估计好人家的女儿也不愿意嫁进来。
“这翻了年,你也要及冠了,知常你同娘实话实说,你可想成婚?”
黎望还以为亲娘说什么话题这么认真呢,合着是催婚啊,他倒也不排斥成亲,可就现在的情况来说,他实在不大适合找另一半。
“不想成婚,没的耽误人家好姑娘。即便有那看上咱家门第的,可儿子这身体看着不错,可到底有碍寿数,倒不如孑然一身,儿子对子嗣并不看重的。”
黎望想得也开,他翻了年才二十,好好保养一下,至少比天天九九七的朝臣能活长一些,他下面还有弟弟,也不担心什么无后问题,实在犯不着结婚生子多个忧愁。
黎母:“……瞧你这话说的,等你年纪大了,可不要同娘抱怨。”
“不会的,儿子这身体,哪经得起养儿子这等体力活啊,说不得气都要被气昏过去。”看看他爹就知道了,要想活得长,就得不养儿,哎,圣人诚不欺他。
“呸呸呸,这大过年的,说什么丧气话,赶紧试衣服去,难不成还要娘亲自动手?”虽然听着有几分道理,但大儿子的歪道理听听就罢,她也不会傻到相信。不过儿子既然不想成家,她也犯不着逼着,前头二十来年知常已经过得够辛苦了,顺他心意也无妨。
“诶,娘你好好坐着,儿子这就去试衣服!”
黎母陪嫁就有一家绣坊,里头的绣娘都是江南过来的,手艺精湛不说,虽不比京中的华美,却格外清雅娟秀,黎望生得随亲爹,又因为带着股病弱气,配上一身绾色锦袍,本该是王孙公子扮相,却多了几分出尘之气,当然前提是他不开口说话。
“不错不错,比你爹年轻时更俊。”
刚刚走进院子的黎爹:……呵,女人。
于是第二日,原本准备穿缁色长衫的黎爹换了身月白锦衣,大有一副要将大儿子比下去的架势,看得黎母笑意盈盈,黎晴这小子仗着除夕不会挨打,那是畅所欲言。
当然结果也非常喜人,虽然没挨毒打,但……压岁钱被克扣得十不存一。
“太难了,二哥,你真的不可怜可怜弟弟吗?”
黎望掏出两文钱递过去:“可怜见的,喏,拿着,可别说你二哥小气。”
……你可真是“大气”啊。
但两文钱还能买个炊饼呢,黎晴自然不会不要。
“听说今日坊市有灯会看,二哥你要出门吗?”这吃过年夜饭还要守岁,黎晴是个闲不住的,况且今晚的年夜饭由二哥操刀,格外地美味,他这吃得撑,就想出去松快松快。
庞昱那小子也约他出门了,但这么热闹,他一个人恐是出不了门的。
“咱爹不让我出门,你忘了吗?”
黎晴小肩膀一垮,心想他爹可真是□□,他兄长多好的人啊,虽然为人抠了点,但带出去倍儿有面子,怎么好意思天天把人拘在家里头。
“二哥你放心,大哥要科举是正事,不出门是应当的,你又没事,我去同爹讲!”
本来准备等亲弟弟求他就偷偷用轻功带人出去的黎望:……行叭,祝你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