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筹谋,不怕前程不好。木兄何须如此烦恼?”
“唉!你是不知道,我爹他……”木文远重重叹了一声,“我爹瞧上了一个叫什么刘志高的文人,家贫无势还罢了,那幅性子,俨然就是一、一头倔驴,妹子若真嫁过去,将来有得与他挨苦。”
卫臻面色一变:“这……”
木文远教养极好,他出言损人为“倔驴”,实是很难得了,卫臻对此人略有耳闻,知他绝对不是夸张,形容那人为“倔驴”,简直已经太委婉了。
“你听说过他在城门前当众挤兑京兆尹孟大人脱靴换给农妇的事吧?……那刘志高才入御史台几天,几乎将城里有名有姓的人都得罪了一遍,不讲情面不说,还喜多管闲事,连人家威武侯凯旋回城,天子亲自出迎的这种喜庆场合,也要跳出来指着皇上和侯爷鼻子大骂人家越礼,……我爹他……唉!别提了!”
木文远掩面叹息,许久,又提杯饮了杯酒,做儿子的,不好直斥其过,心里百般不服,只有化在酒水之中。
卫臻有些明白木太师的用意。
世家势弱,渐渐攀附宗亲。他想做清流,想留清名,便要逆势为之,做出姿态,刘志高直言进谏、死守礼法这幅倔脾气叫天子头疼不已,又要做出虚怀若谷、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大度姿态,又在背地里不知怎么咬牙切齿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这人将木太师不便做的事做了,将木太师不便骂的话骂了,其实本质上说,木太师与这人并无区别,他们是同一类人。严于律己,苛于待人,固执守旧,迂腐不化。
拿一个女儿的终身来换虚名,在世家看来,也并不可惜。
只是这个女儿,名字叫做木锦瑟。
卫臻对此,便无法苟同。
“这未免委屈了二小姐。”卫臻状若无意,其实袖子下的手捏的死紧,“刘志高虽有才名,却也太过……其貌不扬了些,又性情暴躁,不通世故……”
他背人说人坏话,心虚得微微面红。
“哪里轮到她给自己做主?”木文远叹了一声,“来,喝酒吧。回头还要替二妹准备婚事,这些事,父亲是不理的,都在我和母亲身上。”
卫臻心头微酸,这么说,这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再无转圜可能。
……………………
木府外书房,卫臻和几个世家子弟一溜儿坐在下首蒲团上头,发呆过程中,听见木太师点了他的名字,“雍和!”
“今日我在尚书房斥你,其因为何,你可想清楚了?”
是要他当众反省罪己……卫臻不敢露出不悦神色,恭恭敬敬的起身一礼,复又拜道,“学生明白得……”
木太师面容僵肃:“但愿你真的明白,你这人,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激进偏执,需知这世上,心比天高、心狠手辣、能谋番事业的枭雄不多,善于钻营、祸国殃民、带坏了风气的乱臣贼子却不少,你喊我一声老师,总不能叫你胡作非为毁了我的清名……”
一大串严厉的词锋抛出,屋里一众子弟大气儿都不敢喘。卫臻恭恭敬敬地垂头听训,不时出言附和一声“老师教训得是”、“是学生错了”……
等到他从书房出来,腿已经跪得发麻。身边友人安慰道:“雍和,老师这是看重你,觉得你是可塑之才,才愿意费唇舌点醒你……”
卫臻点头致谢,“我明白,我没事,谢谢关心……”
等众人三三两两的走远,他落后一步,回望这座让他倍感压抑屈辱的庭院,他是比较进取,比较善于钻营,难道这就是错么?
顽固不化地看不清形势,一味用不值钱的尊严去对抗命运,就一定是对的么?
回眸,对上一个淡而细的影,卫臻眼里的恨意和羞恼登时化成愕然、和惊喜。
“你……来找老师?”
这个时辰了,内宅眼看落钥,怎料能在这里撞见她?
木锦瑟身边跟着个抱琴的小婢,见是卫臻,面色微微一红,“卫公子。”
两人分别怔住,一个垂头,一个顾向其他方向,某种尴尬的气流在夜风中涌动,懵懂的婢子不由小声提醒:“小姐,不进去么?”
木锦瑟为之大窘,头垂的更低了,“卫、卫公子好走……”
卫臻说不清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态,一情急,竟出口唤住她,“二小姐请留步。”
木锦瑟只觉胸腔里“嗡”地一声,像被人拨动了心弦。
“你……你就甘心,嫁给……嫁给那个刘志高么?”
卫臻问完,几乎将自己舌头咬下来,早上才斥责荣安帝姬不该与他这个外男说及婚事,这会子,自己却来冲动犯忌。
木锦瑟满面的娇羞,霎时化成悲切。她眸子一红,偏过头去,许久才低低地道:“卫公子失言了……”
是,是他失言,木家家规甚严,闺中小姐别说不能对父母定下的婚事说不,就连提都不能提的。可若当真眼睁睁瞧她奔入火坑,他却是如何不能原谅自己的。
“我替小姐惋惜。”卫臻咬了咬牙,已经说了一句,再多说几句又如何?
“小姐如此才貌,就好比旷世美玉,原该好生护在金匣之中,免受磋磨之苦。若落到那不懂欣赏的俗人手里,岂非暴殄天物,明珠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