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木大老爷才从侍婢手中接过茶, 听见木大夫人所言,眉头沉沉锁起, “家里家外护卫这样严, 仍能叫他一个瘸子溜出去?”
木大夫人挥退侍婢,低声道:“那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从小不喜读书, 只爱耍枪弄棒, 又有你特地寻得的那张勇、吴强等人做他帮手,清鸿、清泽他们几个作掩护,别说晚上偷溜出去,就是溜出溜进八十回, 保准你也发现不了。”
见木大老爷面色阴沉, 并不答话, 木大夫人叹了一声:“若不是他伤势又重,今儿又见了血,我也未必就能知道。”
木大老爷手紧攥住那杯子, 眉头拧成一道死结, 音调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他, 执意挂着伤偷偷出去,是要做什么?去了何处?”
“这……我无从得知。”木大夫人想起一事,道:“不过前些日子,老九才挨打那十来天, 老大家的与我说了件事, 事关二房四丫头的清誉, 我本想睁只眼闭只眼,那丫头脸皮薄,也不好训斥。——你知四丫头做了何事?”
木大老爷抬眸瞧着妻子,不知这事如何又扯上木雪痕,木夫人道:“雪痕与老大家的要了车,回来一审那车夫,才知,雪痕替老九,去了趟文家巷,寻了个女人,带到老九屋里,耽了一个时辰!”
文家巷的集雅斋,文人墨客谁人不知?老九那样伤重,还要逼迫冰清玉洁的妹妹,出面替他去寻花娘来家中胡为?
木大老爷明显的怔住,接着是震惊,愤怒。
当日施刑的两个用的是巧劲,并没当真往死里打,可到底是一百来杖,那伤势绝对不轻,也算给他一个教训,狠狠在家中拘他半载,谁想,他如此的不自爱。不自爱也罢了,还要叫未嫁的亲妹子给他做那扯皮条之人……
木大老爷起身,拂袖便走。木大夫人跟出两步:“老爷,您别恼,原该我劝一劝他,他这样折腾自己,我是怕他伤势……万一真落下什么残疾,将来后悔哪来得及?可您也知道,这孩子对我……误会重重,当年他娘的事,我总记得,他用什么样的眼神瞪着我……”
木大老爷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
木大夫人停住步子,看他负手往院外而去,木大夫人温和的笑容,就变成霜雪一般的冷凝。
…………
木奕珩高烧不退。
伤势反复,有恶化迹象。
沈院判收了笔,将方子递到木大老爷手上,“可记得每日换三次药,这方子煎两碗水熬成一碗,每天也是三回。再叫他乱动,这双腿,大罗神仙也治不了。”
大木大爷亲自送沈院判到屋外,转回头,望着木奕珩半死不活的伏在床上,沉沉叹了口气。
这孩子,他究竟拿他怎样才好?
…………
腊八一过,忙忙碌碌,很快就到了节前。
京城又传开两个消息。
一个是,木家老九原来没死,只是残了。
第二个,木奕珩与沈院判的二孙女沈如叶订了亲事。
…………
沈宅,最西边的映月轩,沈如叶扑在床上,哭得已肿了眼。
“我不要嫁我不要嫁!”她抽抽噎噎地抱怨:“那木家老九从小就是讨厌鬼,往后院扔□□吓得我和姐姐不敢出门,还把我娘最爱的兰花都给拿去喂马……如今更变成了残废,那张脸,白得像鬼,嘴唇没一点血色,叫我这对着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不如杀了我罢了!”
“如叶,你胡说什么呢?”说话的是她堂姐,沈若璇,比她年长两岁,也已定亲,“如今小定都下了,如何能悔婚?等这个年节一过,人家可就要上门来问名请期了。你再闹又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夫妻都成了亲才见过,你就知足吧,至少你们还有幼时的一点交情。”
沈如叶腾地坐起来,抹了一把脸,“什么交情?谁跟他有交情?我宁可嫁给没见过面的,管他是俊是丑,也不要嫁给那个不要脸的小淫贼!”
沈若璇吃了一惊,连忙回身挥退丫头,坐在床沿上把她一扯:“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么讨厌木奕珩,可是他对你……”她上下打量堂妹,“他占了你什么便宜?”
沈如叶踢着腿,不依:“堂姐你说什么呢?谁被占便宜了?我就是瞧不过,他那恶心无比的下流样!”
她可亲眼见过,那下流胚子在花前捏着她侍婢小兰的手,往里头塞了一把小秋菊。
两人正说着私密话,外头听见那小兰来了,“二姑娘,太太说,明儿要过木府,叫你先把明天要穿戴的,穿去给老太太瞧一眼。”
沈如叶哭丧了脸:“堂姐,你说我装病行不行?能不能不去木家,不见那个木奕珩!”
沈若璇抿嘴笑道:“你可真是糊涂了,咱们祖父是做哪行的?你装病?信不信真给你治出病来,叫你再也不敢胡来!”
又道:“你莫想些无用的事,木家虽出了个不像话的木九,到底那份百年底蕴还在,你和他婚事都订了,如何能见面的?怕是他家里哪个长辈想瞧瞧你,太太这才领着你去。”
…………
木大夫人和沈太太在窗下炕上说话,沈如叶由木雪痕陪着,坐在下首。
感觉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