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试官嘛!”
谁嚷嚷出这一句后,瞬间掀起了热烈的讨论,也将李钧的事忘得干干净净了,热烈讨论起陆辞这位叫天下读书士人深感羡慕的传奇人物来。
“我分在别的试场,见不到他,你们座次可有挨得近些的?”
“我稍近些,但隔着珠帘也瞧不仔细。”
“可惜了,我可听说过,陆左谕德不但才名了得,模样也如潘安再世。不然在放榜那日,官家又怎么会御口亲赐了十几名金吾卫去,就为防着城中有女儿的人家捉他为婿?”
“闻喜宴上不也差不多,我可听我家在那日当差的堂兄说过了,他落水时,城里大半达官显贵的家仆,也跟着跳了水……”
关于陆辞的趣闻,他们谁都能说出几桩来,现趁着有些酒劲,更是津津乐道。
与朝臣们对资历太轻、升迁却太快的陆辞大多抱有敌意不同的是,在举子眼里,陆辞活脱脱就是个他们做梦都想成为的榜样。
撇开爹娘给的容貌不说,谁不想有陆辞的才气运势,还有几年下来都不见散的风光?
对于李钧而言,却是好一道晴天霹雳。
难怪他听柳三变之名颇有几分熟悉感,原来是被他剽窃的正主的友人。
当得知这些让他极其欣赏喜爱的词作,皆是柳三变为陆辞所作后,李钧再听虫娘歌唱,就变得周身别扭,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他原本是这一行人中,最慕陆辞才赋的一个,不然怎么抄谁不好,偏抄陆辞?
现却物是人非。
因听不得曲子,又不能叫停,还不好太早请辞,李钧唯有低头喝着闷酒,想借酒浇愁。
不知不觉间,就是一大坛子烈酒下肚。
凶猛的酒劲逐渐涌上,李钧四肢发软,神智不复清醒,说话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忽听得虫娘凑近前来,温声询问他可愿为她填词一曲。
李钧原想拒绝,但手里不知被谁塞了支笔,墨也研好了,纸也被人嘻嘻哈哈地扑到了小案桌上。
骑虎难下,李钧唯有稀里糊涂地瞎作一首《少年游》,就将笔丢开,倒头睡去。
但等他重新醒来,却惶然发现,美酒佳人已成了黄粱一梦,自己更是不知为何,置身囹圄之中……
陆辞加班加点地带着考试官们批阅试卷时,宫中的赵祯也丝毫未闲着。
他微皱着一张包子脸,正专心致志地对着摊在案桌上的两份手稿,逐字逐句地进行比对。
这两份手稿不是别人的,正是柳七连夜派人呈上的李钧今晚酒后在歌馆所作,以及监司送来的‘李钧’公然剽窃陆辞旧作的公卷。
许久之后,赵祯才直起身来,笃定地点点头,平平静静道:“错不了。都收起来,转交大理寺。”
内侍将手稿收走时,莫名地被气势所压迫,连大气都不敢出。
赵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一动不动地倚在椅背上,尤带稚气的面庞满是寒霜。
若不是他的小夫子心思敏锐,观察入微,对方又运气不好,攘窃谁不好、碰巧攘窃到了因自己坚持、才成为监试官的陆辞头上的话……
那么,这桩本该证据确凿的舞弊案,岂不就要被人瞒天过海了?
赵祯深吸口气,隐忍着满心的怒火。
这可是他监国以来,诏令举行的头次贡举,朝廷上下不可谓不重视。
并且,连在皇城脚下的开封府中,都有人敢动这样的手脚,那在更远一些的诸路州府监军,要想欺上瞒下,不就更加容易,还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在往年贡举中,又有多少类似的案子,叫人蒙混过去了呢?
赵祯脸色沉沉,随侍一边的内侍们也不敢吭声。
自从太子殿下监国以来,平日虽还是温和的一个人,但在处置政务时,那帝王的压迫感和气势,却是越来越强了……
赵祯忽道:“去请寇相来。”
原以为只是一举子的攘窃恶举,如今看来,却毫不简单,反映出内里的莫大玄机。
此事必须彻查。
连藤带根,都得个个拔出;哪怕千丝万缕,都得悉数理清。
李钧之父,不过是区区从四品下,且并未负有职务,只是寄禄官位罢了。
到底是背后是谁给他的势力撑腰,才让他如此胆大包天,不但临时在字迹上作假,还顺利雇来替罪的人选,合谋做下这等欺君舞弊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听多了陆辞版‘今日说法’的后遗症——凡大事先阴谋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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