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想问儿子的意见,却猛然反应过来,对方并不在此,不由很是惆怅。
是了是了,辞儿素来最珍重书院里的那几位师长,这么大的喜讯,不管他们是否也听说了,还是得差人告诉一声才对。
陆母赶紧派女使出门捎信。
结果女使一打开门,一下就被猛然涌入的人群,给无情地挤到了边上。
这么一堵结实宽大的木门,竟差点都被门外等着的冰人给挤破了。
陆母虽应付得手忙脚乱,但她还是记得清楚,辞儿出门前千叮万嘱,关于他的婚事,莫要应任何人的这点。
于是哪怕这些受城中富商巨贾和官户人家的托付,舌灿莲花,以重聘求此前途无量的前途快婿的冰人快磨破了嘴皮,她也始终没有松口。
而为了打动这位摘得两元、不久后就要成为炙手可热的朝中新贵的陆辞的母亲,这些冰人思忖着一旦事成后自己能得到的丰厚报酬,不但展现女方条件时更加急切,说着说着,居然就在陆家公然和彼此大打出手了。
陆母看得头昏眼花,干脆以此为由头,让健仆们把所有人都请了出去。
刚把吵吵嚷嚷半天的冰人们请走,匆匆忙忙下山来,红光满面的夫子们,背后还跟着路上遇见的女使,就进屋来了……
看着治下州城竟因一人得了省元名头,而闹得沸沸扬扬,热热闹闹,这等过节一般的奇观,连知州李炳都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往窗外望了好几眼后,忍不住感叹:“别的不说,单这得人心的本事,这位陆省元的日后发展,都差不到哪儿去。”
通判王祀亦是感慨万千。
哪怕陆辞还未至殿试一步,也未得一官半职,这两人都已经开始羡慕起他了。
倒不只是羡慕对方年纪轻轻,就得了两元的风光。。
风光都是一时的,更叫人称羡的,还是大宋律例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殿试头三名和省元初次任官,可以不必宰邑’。
而且进士列甲靠前者,多得圣恩留在汴京不说,升迁还堪称神速。
最后能官至宰辅的,几乎无一例外是进士登科的出身。
哪里像他,在地方兢兢业业,辗转多处,苦苦积攒业绩,只为能按部就班地升迁,得以早日回京。
“不过这位陆省元,”李炳忽想起什么,在案上翻找起来,很快找出了一个月前的那卷报告来:“便是给出活水建议的那人?”
王祀正是主持此事之人,立马答道:“正是。”
陆辞当初将自来水系统的修建方法以题壁诗的形式,写在了亭台之上,自然引来了官府的注意。
尤其王祀,只看了几眼,就得出此策可行的结论,立马上报给了知州,恳请着手。
按此策所列的那般,需要的人手并不多,开销亦小,收益却是好几代人能享受到的,自然值得一试。
然而当时的知州还不是李炳,而是一心想着混日子的林琦。
他虽得了王祀汇报,但只搁置一边,始终秉持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态度。
直到今年年初,在这位上致了仕,才轮到李炳被调遣来。
李炳自然不甘心一直待在这位置上,一心积累政绩,大张旗鼓地植树造林。
王祀原已有些心灰意冷了,见状才燃起些许希望来,旧事重提,果然就得了李炳的痛快采纳。
对这种失败了损失不了多少,成功了却得不小功绩的好事,他当然是不会错过的。
王祀立马组织人忙活起来,很快就将自来水系统修建得像模像样,让水道一下覆盖了三分之一座密州城的民居。
见那些人家受益,其他未被覆盖到的,也忍不住来上请了——要能一劳永逸,从此都可以随时用干净的活水,他们当然不想再从挑夫处买些死水。
不是每家每户都钻得起私井,也不是每处都凿得出水的。
但这引水的系统,瞧着只是用竹子为基搭建的,开销肯定比凿井要来得便宜。
对百姓的请求,李炳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王祀就忙得热火朝天了。
因知州尝到了甜头,这次派了更多人手出去,成效也十分可观。
三个月过去,除些犄角旮旯的小地方,或是大户人家坚持用私井供水外,绝大多数密州城人,都能在家里用上以竹子修建的供水系统送上的山涧清水。
李炳还琢磨着,再观察些时日,确定这供水系统不出问题了,再上报上去,算入今年的绩效之中。
结果陆辞一举夺得省元,风光一时无两,也让他犹豫了起来。
按理说这功劳,至少该归大半在英明采用、以及负责主持的他和王祀身上的。
但说到底,献策之人,可还是陆辞。
关于这点,不论是在题壁诗中,还是在解试卷子里,都写得清清楚楚,压也压不住。
要只是个无名士人,在上报时随便提上一提,再以官府名义给些赏钱,也就罢了。
对待注定前途远大的陆辞的话,势必得更慎重一些……
王祀心里则另有计较。
别看这修是修好了,运作暂时亦是良好,然而在具体维护上,还是多有不便。
一旦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