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被我偶然捉住,被我督促着学几个时辰,就已让他痛不欲生,如去掉半条命了,若是叫他住这里来同我朝夕相处,他怕是第二天就得被逼得拎上包袱从军去。”
朱说听明白了,却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能同陆兄这等芝兰玉树一起读书,那可是让人流连忘返、求之难得的美事,怎么会有人视此为□□,避之唯恐不及呢?
陆辞玩笑了几句后,才正色道:“一间自然是我娘亲的;另一间自然是我的;还有一间,则预备在再宽裕一些的时候雇个女使来久住家中,好照顾娘亲她;至于这最后一间嘛……”
朱说凝神听着,陆辞却不说下去了,而是将话锋一转,问道:“你如今借住在寺庙旁的山洞中,也不用他们米粮,不借用他们炉灶,更不会闲的无事去读他们经文,那每个月要付他们多少?”
朱说不解这话题怎么就跑到自己头上了,还是回答道:“每月需付主持四百文。”
其实真算起来,同租个廉租房的价格差不了多少,在看过陆家的环境后,朱说也忍不住羡慕。
可见山洞里的日子,不可能比得上在正经房里的舒服,更不必无时无刻都有寄人篱下的失落感。
只是放在朱说身上,再心生向往,也还是不能实现。
官家所建的廉租房,自然不是谁都能去住的,得符合一定标准才行。
朱说自己是一穷二白,而朱家纵称不上大富大贵,却也颇有资产。
他虽已与朱家形同决裂,不再收到那边援助,可名义上却还是朱家子,在这求学,最初也是朱父亲口同老友打了声招呼才塞进了书院的,自然无法去住什么廉租房了。
现在朱说的处境便很是尴尬,唯有不管外物,一心苦读,早些中举,才能摆脱这困境。
陆辞蹙眉:“怎这么多?”
若住得是寺庙里头,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朱说都被活活排挤到山洞里头去了,也不见主持出面,而是对此熟视无睹。
那可就半点不值了。
真要说起来,那山洞虽在醴泉寺旁边,陆辞却听说过,那一带并不是寺庙的财产,轮不到他们去收朱说的租金的。
陆辞原还有些许犹豫,听了这话后,再不迟疑,一手搭在朱说肩上,斩钉截铁道:“每月给我三百文,剩下那间空房,就租给你了。”
朱说猝不及防,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陆辞说了什么,当场拼命摇头,几乎要弹跳起来,却被陆辞结结实实地按住。
陆辞仗着身量修长又挺拔,把朱说按住后,微微俯身,就一下凑近了,两人四目相对,只见陆辞笑得眉眼弯弯:“你别忙着反对,我可不是让你白住的。你这也算帮我忙了,毕竟我既不好拒绝书院里许要来我家造访小住的同窗,也不想让些不知品行的陌生租客来家里,单这么空着,未免也太可惜了。你若是囊中羞涩,钱可暂欠下,大不了再打张借条,我横竖是不怕你跑掉的。”
“陆兄说笑了!”朱说怎么可能同意又占陆辞便宜,急的脸都发红了:“莫说是三百文,就算是一千文一月,只要是陆兄你放话出去,这房也定有人肯住,陆兄心意,我——”
“除此之外,就劳你方便时帮我照看一下我娘亲吧。”陆辞却丝毫不给他反对的机会,径直说了下去:“若让我去牙人处找个女使的话,一日还得付她一百文,你虽是有空时才需看一眼,也不能太让你吃亏了。”
“不如,”陆辞挑了挑眉:“就附带一个乐于助人的学长,还有我那一屋子的书也随你看的好处?”
能跟陆辞一起住,哪怕没那些陆辞非要许诺着添上的好处,朱说也是求之不得的。
可他清楚,一千文一月的租钱,他付不起,却不能再让陆辞吃亏了。
陆辞看出他眼里的纠结,对他心思可谓洞若观火,嘴上却故意道:“朱弟莫不是不喜我,不愿与我同住?”
朱说自是激烈否认。
陆辞又道:“那便是我嫌钱要得太少了?”
朱说点头。
“你这是什么毛病啊。”陆辞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便收你三百五十文吧,这总行了吧?”
朱说摇头:“我住醴泉寺中,且要付四百——”
陆辞摆了摆手,深深地皱着眉,仿佛下了莫大的决心,才做出这莫大的让步:“那便四百一月,加上那口买给你的锅,也将被陆家灶房征用,借条上的字你还必须押好看些!这几项加起来,你该没话说了吧!”
“……”
哪里是没话,明明还有很多话!
朱说还要再说,外头恰巧就传来了钟母难耐喜悦下显得有些尖锐的嗓音,陆辞随手在朱说肩上又拍了拍,一边半推着人往外迎,一边故作难过地唉声叹气道:“朱弟啊朱弟,你还是别再争了,再争难道是要同你陆兄过不去,才不肯让他挣这么点轻松钱?”
接连几顶大帽子结结实实地扣下来,被砸的满头包的朱说,可头回体会到了什么叫百口莫辩的滋味。
……最后,他还是稀里糊涂地搬了进来,成了陆家的第一位客户。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 作保人的要求:宋政府规定:“如有大段行货须至赊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