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黄荔枝从草丛里探出头来,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儿血色,面颊有很多小口子,可能是刚刚划伤的,嘴巴干裂的破开了,一说话就流出血来。
村里人上山采茶叶都是要带一个茶缸子的,谢白露也带了一个,现在还剩一些水,她赶紧把茶缸子拿过来,让黄荔枝喝点水。
黄荔枝喝了水,眼眶微微泛红,她说:“别……别告发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再不逃,我会没命的……”
“逃去哪里?逃出去了不会被人抓到吗?”
“朝大山里头逃,或者出了省,就好了。”黄荔枝说:“我听说之前也有人逃过,没被抓回来。”
谢白露说:“那你赶紧逃啊,翻过这片山,就不是咱们县了,找起来也不方便了。”
黄荔枝说:“我在等……他给我送点钱。我身上没什么钱了,跑不远的。他要我在这里等他,他会给我送钱过来的。”
谢白露摸了摸口袋,见里面还有几颗水果糖,就拿出来给她,说:“小黄,你既然在这里等他,那那个男的,估计是咱们村子的人吧?我劝你啊,还是别等他了。我怕你等不到他给你送钱,回头反而带人把你抓回去了。”
黄荔枝呼吸一顿,“那我怎么办?除了他,我还能找谁?”
谢白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她觉得黄荔枝躲在这里是肯定不行的,这里离干活的地方太近了,随便吆喝一声就能有一村的人过来抓她。
唐自立这会儿已经不见了,他是个非常警惕的人,立刻跑去一个可以看到山脚下的地方盯着下面。
谢白露还在劝黄荔枝别等那个男人了,唐自立忽然折返过来,低声说:“下面有动静了,我还看见崔大华了,估计是来抓人的。白露,我们要下山去了,不能跟这事儿扯上干系。”
“黄荔枝,你听我说,你真的要赶快跑,翻过这片山去了隔壁县就好了。我身上只有十块钱,你拿去吧,能跑多久跑多久,别停。”谢白露往草丛里丢了十块钱,就被唐自立拉走了。
他们下山的时候还是很及时的,因为这片山离谢家比较近,所以两个人拎着篮子到了家,崔大华他们还没开始上山。
崔大华带着公社的几个干部,正在挨家挨家的敲门找人。
找到谢家的时候,谢小军跑去开了门,谢白露正在簸箕上摊开茶叶,听见声音转过身去,“咦?崔书记?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有事儿啊?”
“黄荔枝跑了,我们正在找她呢,你们瞧见她了吗?”崔大华面有忧色,嘴角也破了,看上去内火很重。
“没瞧见啊,我们之前都在家,后来去采了一点儿茶叶,打算给我干爷爷做点儿春茶喝。”谢白露道。
“哦,李军长喜欢喝茶啊?你早说啊,我家里还有一点儿呢,是上回落雨天我们上山去采的,回头我拿给你啊,帮我带给李军长。”
“好呀,那我先替爷爷谢谢崔书记了。”
崔大华带着人在谢家看了一圈,见确实没啥动静,便带着人去下一家了。
谢白露等崔大华他们走远了,才低声说:“你觉得她跑了吗?”
唐自立摇摇头,小声说:“我觉得她还在等那个男人去给她送钱,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她藏的地方还是很好的,应该发现不了。”
谢白露叹口气,把茶叶摊开了就去做午饭。
菜地里的辣椒长的特别好,她摘了半篮子,又挖了两根很大的莴笋,拔了一些韭菜,拿去给唐自立洗。
昨晚煮过的猪肉被她切成肉片做成了辣椒炒回锅肉,放了范云霞自己做的辣酱提味,是一道非常好的下饭菜。
莴笋也切成片用辣椒炒了,最后还用韭菜炒了笋丝,闷好米饭,午饭就全都准备好了,只等着范云霞他们放工回来了。
放工的时候,村里忽然有了很大的动静,谢白露心里不踏实,干净跑了出去。
果然,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黄荔枝真的没跑,她被崔大华他们抓到了。
这次被抓到,问题可比之前严重多了,她好像已经认命了似的,闭着眼睛,路也走不动,被两个大个子妇人拖着。
谢白露跑了过去,“崔书记,这是怎么了?”
崔大华说:“咱们挨家挨家找不到,幸好尤会计昨儿路过牛棚的时候听到黄荔枝在说想逃跑的事儿,他从县里回来听说这事儿就跑来告诉我们了,我们果然在山上的草稞子里面找到黄荔枝了。”
公社的会计一般都是读过书的人,在公社的权/利也挺大的。
这个尤会计三十出头,长得斯斯文文的,读过工农兵大学,在公社做会计也有四五年了。
“嗨,还是怪我不好,昨儿我路过牛棚的时候听到这话,还以为小黄是说着玩玩的,我就没告诉书记。”尤会计一本正经的说道:“今天早上我就去县城了,等回来才听说小黄跑了,我就赶紧告诉书记了。幸好找到小黄了,要不然,跑丢了一个知青,可不就是我的罪过了?”
谢白露注意到,在尤会计说话的时候,黄荔枝紧闭着的眼角忽然滑下两行泪来。
她心里一动,猛地明白过来了:黄荔枝的男人就是尤会计!也只有这个男人知道她躲在山上的草稞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