嚅道,“不是你一直说想落叶归根的嘛,这不是听说北方如今安定下来了,想着回去算了,说不定还能和族人团聚呢,再说这雨一直没下下来,要是一直这么旱下去,如今播种能挑水,到时候分孽和灌浆哪里还挑得过来,这一茬要是没有收获,我们可都得饿死啊。”
而一边的伯远和仲远听到回去北方这个想法,心思不由得活跃起来,能离开这个山沟子,对少年人而言吸引力非常大。
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想着离开了总不会比这里还差吧,于是都期冀地看着自家爹,明确表示想离开。
一家四口,反而是李顺举棋不定,他是一家之主,心里想的更多。
就说如今家里那栋黄土屋,每一块土坯都是当年夫妻俩亲手摔打出来的,可没少流汗费工夫,才建成这样的三间门屋子,还带那么大的院子。
还有这几亩地,当年开出来多难啊,如今难道就要舍下这些就这么离开。
至于说没见着雨,就弃地而逃,这对农民而言无疑是非常难以决断的,向来逃荒的都是实在活不下去的,但凡有一丝活下去的可能,农民都不愿意抛下自己的那几亩薄田荒地的。
毕竟谁能保证离开后日子能更好过,在这信息不发达的古代,要做离开这样的决定,城里人还好,农民却会觉得无异于一场豪赌
“再打听打听吧,北方是不是安定了,我们也不能轻信,要真是如他们所说的,既安定又能分田地的话,我们再做决定也是不迟。”李顺说道。
说着放下手上冒着热气的陶罐,陶罐里自然放的不是肉汤之类的好东西了,只有一罐子的热水。
家里是没有多的吃的,为了能让高强度劳动的自家男人和两个儿子稍微吃得饱一点,翠花每天可谓是动足了脑筋,尽自己所能找到各色野菜揉进杂粮中,做成杂粮饼,又能稍微多点量。
更是每天都会给他们带一罐子热水,喝下去既能饱腹感更强,又能暖和暖和身子。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她再努力,这种农忙时节,都只敢吃到个八分饱,平常不忙的时候更是只敢吃个五分饱。
要餐餐往饱了吃,一年的收获交了税后可就只够吃半年的,剩下的半年都要绝粮了,所以不得不尽力攒着划算着。
李顺放下陶罐,沿着田埂向外走去,嘴里说道,“刚听铜锣声,是田货郎来了,我去看看,顺便打听下外面的消息。”
“行,你先去吧,我待会儿也去,把家里的鸡蛋都拿上,再去换点盐去,家里的盐快没了。”翠花说完督促两个儿子赶紧吃,吃完了她要收拾东西回去。
这边韩采薇打听完路的消息后回到家,王姨娘指挥韩大弟已经把明面上的二三十斤面粉都发上了,只等发酵好后全部做成饼和馒头。
大刘家这个小院子没有水井,水是从隔壁打来的,直接打了满满一缸,韩采薇进来,韩大弟刚好还正在挑水,见她回来,急忙问道,“姐姐,怎么样,有没有小路?那家人知道不?”
“进屋说。”说着两人去了正屋。
王姨娘正在纳鞋底,姐弟两走路多特别费鞋,加上脚又在长,这不立马又要没鞋子可穿了,瞅着空就赶紧纳上几针,而阎二正在内屋躺着,听到动静也是跳下床,就看打听得如何。
他还想着赶紧出发,然后去赶上张家人呢,就怕去晚了人家已经渡河过去了,那到时候分到哪里就不好说了,要找人可就难找了,因此哪怕人躺在这里,心里却是焦急不已。
见三人都焦急地看着自己,韩采薇灌了口晾好的白开水,赶紧说道,“有路,就是要比走大路远不少,而且就是不好走,得爬山,要从马鞍山里面穿行,就沿着我们过来的相反方向,花五六天翻过两个山头,然后在一处山坳处有一道口子,顺着那口子下去,走一截就能回到城外的大道上去,再沿着大路走个十来天,就能到那去北边的渡口了。”
听到这话,几人都不由得皱眉,那这前后至少得花半个月啊,路不好走,还得爬山,这对他们既有孕妇又有伤号的,显然不是很友好,说不定还要走更久。
还是韩采薇给大家打气道,“当年那翠花夫妻,带着两个小孩子,没什么吃的都走过来了,我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们虽然有个孕妇,以及阎二哥如今身体还没太好利索,但好歹我们干粮还有不少,另外我和大弟都还有力气,我们尽快出发,哪怕走得再慢,一个月总能到吧,那时候咱娘也才孕七个月,还不算进入孕晚期,应该还行。”
听到这话,王姨娘才总算有信心一些了,可阎二还是皱着眉。
韩采薇知道他是担心赶不上张家人,这她也没办法,别说另外三家人有驴车和牛车,走小路本来就更远又更慢,哪怕没有她娘这个孕妇,阎二自己如今身上还伤着,也走不快。
只得安慰道,“他们过去渡口了,确定了分到哪里,应该会想到给你留信的,别担心。”
阎二点点头,按照他对几家的交代,还真有这可能,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四人便说定,明天再准备一下,找村里人再多买点粮食和物品,烧好水,后天一早便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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