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三口便赶着驴车往北城门外的老北庄而去,韩大弟赶车,王姨娘半坐在后车上指路,而韩采薇坐在“副驾驶”。
感受到一阵阵凉风刺来,三人不由得紧了紧头上的包巾,对于要去干的事,心里都是一片激动。
随着出城,只见官道上,一路上越来越多向着府城方向而去的人,其中大多是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流民,还有一部分穿着稍暖和齐整的阳江县百姓,三人的心又不禁沉了下来。
只见这些人有的只背着个包袱,有着挑着箩筐,有的推着独轮车、木板车,还有少数赶着驴车、牛车的,普遍速度不快,停停歇歇地走着。
大部分流民木着脸,看着他们经过也只给了个警惕的眼神。
这些流民过去一两个月都在奔袭赶路,一路北上,从开始充满希望的出发,到现在已经变成麻木的机械重复走,谁也不知道哪里是这趟逃荒的尽头。
是啊,这么多人都往汉阳府城而去,府城会接纳吗?府城会是大家的尽头和归宿吗?没人知道。
还是一家也赶着驴车的人家,和他们搭了话,得知他们三人住在前北街,是去前面乡下老家的,这家的女人孟娘子悄声和王姨娘嘀嘀咕咕了好一通。
三人这才知道,流民军正在县衙处招收流民汉,目前已经聚集了上千人了。
“这么多人,可吃啥呀?”王姨娘担忧地问道。
“可不就是嘛,这么多壮年汉子每天可不少吃,说之前抢了富户和商家的粮食,现如今估计也吃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家可是不敢再待在这儿了。”那孟娘子也是满脸凝重。
这话里有未言之意啊,吃得差不多了?那就得继续抢啊,能抢谁的?三人不由得对视一眼。
等下了官道,驴车拐上了小路,韩小弟才忍不住说道,“现在流民们被组织起来,上千人之众,感觉更危险了,不会打仗吧?”
王姨娘被唬了一跳,“打仗,谁打谁啊?”
“就流民军继续攻城呀,打赢了烧杀抢掠,打输了最多死点人,反正他们人那么多还源源不断。”韩大弟边赶车边分析道。
韩采薇觉得大弟说得有点道理,历朝历代,到最后都是天灾频发,流民生乱,然后便是内忧外患、内外交困、战火连连,于是赞同道,“我也觉得有可能,流民军发展到一定程度,朝廷说不定会派兵来镇压。”
可惜她一个体育生,当年咋没好好学学历史呢,不然现在就能多分析分析未来走向了。
而王姨娘的历史知识就更浅薄了,听她们说得真真的样子,急切地确认道,“莫不是神仙给你说的要打仗?那我们可赶紧跑啊,越远越好,那打起仗来死人比前几天那可会更多,我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说,打仗还会抓壮丁,别让你弟弟给抓走了!”
韩采薇连忙否认,“神仙可没给我说未来的事,我自己瞎猜的。”
王姨娘正要松一口气,韩大弟却说,“我觉得姐姐说的很有可能,流民军再发展势大一点,保不齐朝廷会派兵来镇压或招安。”
如果这里将有战争的话,那她们能做的也只是尽量躲远一点,王姨娘一阵庆幸, “幸好薇儿你有了那番奇遇,我们去把那粮收了,然后躲得远远的去,神仙菩萨会保佑我们娘三好好活着的,肯定比原来会活得更好的!”
韩采薇满头黑线,好嘛,神仙这个坎儿过不去了,果然编一次瞎话就做好这瞎话被拿出来念叨无数次的准备。
不过她也理解王姨娘的想法,躲远点还是有必要的,要不干脆直接去庆朝吧,听说那里现在安稳得多,她心里默默想着。
一边转移话题说道,“府城不会被攻打吧?毕竟城墙那么高,可不像是流民能攻破的样子。”
韩大弟也觉得不可能,府城兵力也要比县城多得多,流民哪怕人多也攻不下,不过也不好说准,“要打也不会那么快打府城吧,我是流民的话我也要先挑软柿子去捏,府城下面还有好几个别的县呢!”
三人说着话就到了这处老北庄,只见是一处不算太大的农庄,四周边上都用土墙围了起来。
绕了半圈到了农庄大门处,却被眼前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大门敞开着,里面凌乱一片,中间房子的顶都已经被烧没了,只留下几面土墙立在那里,院子中间则是各种凌乱的脚印和杂物碎片,一副被洗劫扫荡了的场景。
待进到屋子里面去,更是触目惊心,只见两具尸体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显然是被人用钝器所伤,溅得到处都是的血已经干涸,而边上正有一块沾血的尖锐石头。
“这不是老莫夫妻两吗?他们冬天留守庄子,谁干的呀?!下这么大的死手!”王姨娘忧惧地叫道。
韩大弟胆子稍大,四处打量了下,“不是流民就是土匪。”
这几天真的是一件件事情不断刷新三人三观,这世道可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乱的多啊,几天前谁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天天见到尸体并且还亲手杀了人呢。
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承受能力在不断变强,没办法,世道如此,人总得活下去,就只能习惯了这些惨状,然后一点点麻木。
不忍多看,几人走出土屋,看着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