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百姓们咒骂的马跑跑马县尉,此刻正在去往府城路上必经的那家歇脚店内,与黄县令一起,被一众富户们围着。
且说黄县令带着他的班子,孔师爷、马县尉、楚县丞、彭主簿,领着仅剩下的二十多个衙役以及一众家儿老小,也是一路逃到了这家歇脚店来打热水和歇息。
他们一进去,原本还算安静的店里,一下子炸开了锅。
“黄大人,你们这是怎么守的城,这城门失守你们可担得起责!”陈老爷率先发起责难,想起昨晚的狼狈,以及被迫扔下的家人和家当,他不由得气愤不已。
“就是!竟然连一个时辰都没守住,我们交粮纳税还捐粮。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另一个老爷附和道,他上次可是捐了三百斤粮食,加上再之前的,前前后后捐了上千斤粮食的!
周围的老爷们也都是义愤填膺地望着黄县令一行。
就是!上百号官兵,竟然连那些弱鸡般的流民都抵挡不住,把他们害得好惨!要是能多抵挡两天,就可以从容离开,何至于此!
一个流民是弱鸡,十个流民也还是弱鸡,但一百个、两百个、五百个、一千个呢?这个时候他们都选择性忘了,那些他们口中的弱鸡般的流民,昨晚可是把他们一个个吓出了个好歹。
听到这些话,黄老爷黑着脸,心里也全是气,他就是一个县令,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挡住这上千流民不要命的冲撞?能给他们拖延到昨晚都已经是他尽力了好吧!
让他们捐粮的时候一个个推三阻四,要是能多有一些粮,多施粥,何至于此!
两边各有各的委屈,一通争论之后不欢而散。
富户老爷们想到昨夜的惊魂和损失,心痛得在流血。
黄县令想到去到府城后将要面对的责难,心里也是沉甸甸的,只取了热水便就拂袖回了自家的马车。
“老爷,刚才那些人说的我都听到了,这…这怎么能怪得了您呢!这几个月您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连夜连夜都睡不着,可是您要粮没粮,要兵没兵,您能有什么办法!”马车上县令娘子义愤地说道。
“唉!”黄县令深深叹了口气,“也的确该怪我,实在没想到这流民能聚起来这么多,也实在没想到咱们这上百衙役这么弱,果真兵败如山倒啊,之前还是我太乐观了。”
要说这流民自夏天以来就不断聚集,黄县令从一开始的吸纳,到后面下令闭城,再到组织施粥,每一步都走得颇为正确,硬生生把昨晚的这场□□往后延了四五个月,不然估计早就爆发了。
但现在他也不知道这延后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了,早点发生说不定还聚不起来这么庞大的流民队伍,他们的损失也就不会这么惨重了,可惜没有如果,事已至此了。
“那马四,口口声声给我保证说会严防死守,还说会守到最后一滴血流尽为止,你听听这话说得多动听,我竟然就是信了他的邪!”黄县令低声骂道,要知道这次失守,出岔子最大的环节就是这守城,但凡多抵抗些时辰,大家就都能更从容应对。
而那马县尉,正拉着孔师爷、楚县丞、彭主簿找了个角落说着话。
“这次去府城,知府大人估计会治我们的罪吧?”马县尉提起这个让人担忧的话题。
“唉,城池失守,被治个守城不力是跑不掉的,不过上面还有黄大人顶着呢!”楚县丞撇撇嘴说道。
“但我们几个估计也跑不了,城池失守这么大事,黄大人他一个人可担不住。罢官也就算了,就怕得下牢啊!”马县尉说道。
彭主簿挑挑眉,“马四,你的意思是?你想逃?”
马县尉否定道,“我自然不会逃,我家里人都在府城呢,能逃到哪里去,去做流民吗?”
“那你是想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马县尉向四周打量一下,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小声说道,“诸位,我们是不能逃,但如果黄大人畏罪潜逃了呢?是不是就没我们什么事儿了?说不定我们还能换个地方继续当这县尉、师爷、主簿和县丞呢!
“黄大人为啥要畏罪潜逃?他是有罪,但不至于潜逃吧,看他也没那个意思。”孔师爷疑惑道。
“因为他挪用了县衙的粮仓?导致没粮施粥,所以流民们才□□。”马县尉低声说道。
另外三人听到他这话,更是疑惑,彭主簿出声,“这…这,我们都知道黄县令并没有挪用啊,每一斤粮我都经手了的。”
“假如黄大人没有回得去府城,那是不是挪用了,不就是我们几个说了算的嘛,做一本账簿出来应该不难吧?彭主簿。”马县尉被满脸横肉挤得眯在一起的眼睛里,闪现的都是精光。
另外几人听到这话,都是眉心一跳,还能这样?
是啊,为什么不能这样?
只要黄县令不见了,是不是畏罪潜逃,不就都是他们四个人说了算。
如果一切都是县令大人的错,他们四个对城门失守无责,运作运作说不定真的还真能保住职位呢。
牺牲黄大人一个,保全他们四个,显然是划算的呀!
去府城还有两天的路程,这两天路上可以安排和布置很多事,不是吗?
几人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