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去看他的眼。薄薄一层眼皮勾出眼珠运动的轨迹,静默几秒,他缓缓睁眼,再次
与她对视。只不过这次,眼底褪去了不少冷漠。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见他喉结一滚,低哑出声:“不是做梦。”
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一些,像在确认现实或是梦境。
“我以为还在梦里。”
声音又沙又哑,尾音发黏。
他一身疲惫,却还笑:“你来看我了。”
简一则进来的不是时候,撞破气氛。他尴尬地退回门外:“好像洗手池的水没关,
我去看看。”
趁其注意力稍有分散,裴芷抽回手腕。
人醒了,还有精力说话,该是好事。她却像隐隐烧着一股怒气,在胸腔窜上蹿下。
就着靠在一起的姿势,两指捏成圈不轻不重弹在他脑门上,气笑了:“梦还没醒,建议你继续做。”
说完直起身,靠回软塌上,声音很凉:“陵山好玩吗?”
一醒就被质问,谢行撑起上半身,下颌却压着。
犯了错讨原谅也不过如此:“……我就想拍照给你看。”
“曝光、构图、选景、对焦,全不及格。”她反问:“你觉得好看吗?”
“不好看。”
他沉默片刻,眼底忽得有微光亮起:“因为你不在里面。”
“……”
神志不清就开始说情话,裴芷第一反应是没救了。
她摸过散在矮几上的那包烟,斜腕敲出一根叼在唇边。于是看到了他躁得快要起皮的唇动了动,像要劝阻。
只不过最终也没点燃,单单只是叼着,眼神下滑睨他一眼:“病了还抽,瘾那么大?”
她说话的时候,唇有意无意触着烟嘴。
虽然脱口而出又是一句质问,不过谢行的注意力全被她唇边的动作吸引了。
他在她面前很少抽烟,什么烟瘾怪癖,与她留下的瘾头不足千万分之一。她不喜欢,他自然就不做。
只不过不知道这两年的空白里,她什么时候摸烟盒也摸得那么顺手了。
谢行垂下眼,轻轻叫了一声:“姐姐,我没抽。”
裴芷却像没听到似的,另起话题:“我不是听说你病了才过来的。”
“……”
“是正好想明白一点事。我觉得有有必要跟你说一声。”她中顿,随后补充:“当面说。”
“什么?”听得出,他有些紧张。
“既然你投了dreamer,怎么躲都避免不了以后时常见面的问题。你之前说的对,放不下才会念念不忘格外在意。我突然觉得这么揪着过去特别没意思。”
她从唇边取下烟,绕在指边把玩:“我们都大度一点。”
“怎么……大度?”
“过去是什么关系不重要,从现在起,我和你充其量就算普通朋友。或许还谈不上朋友,单纯工作关系。我不想去斤斤计较以前的事,你——”裴芷微抬下颌与他对视,“最好也别老想着19岁的故事。又不是未成年,自己还没分寸
么?”
话题抛了过来,谢行松开攥着的手指,蓦然觉得轻松。
不管怎么舍弃两人之间过去存在的纠葛,她愿意放下是当前最好的事。
什么过去将来,只要她还在,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好。”他乖乖点头,“听你的。”
“还有,在杂志社——”
这回裴芷还没说完,谢行就学会了抢答:“我知道,我们没有别的关系。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不代表未来。
dreamer除了江瑞枝,知道他们过去关系的还有一个副主编。
江瑞枝不会和旁人说什么,副主编也不像多言的人。未来美好工作环境的唯一不确定因素就在谢行这。
既然他如此自觉,裴芷瞬间没了后顾之忧。
她像完成一件大事一般微微舒展身子,把烟抛回矮几:“我刚回国,太累。回去了。”
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本就是奇迹。
谢行点头:“那你还会再来吗?”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裴芷已经踩着棉拖鞋走到卧室门口,闻言微微回身,不冷不热反问:“你有见过谁频繁往不熟的同事家跑吗?”
“……哦。”
话虽然说得苛刻,听在他心里反而安心,甚至还能激起一丝丝甜蜜。
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路过门厅似乎和简一则说了什么,再后面就是高跟鞋鞋跟落地,随即大门被碰上的声音。
谢行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嘴角,好像在笑。
简一则踱回房间时,谢少爷靠着软枕坐在床上,一头乱发微湿。他微微偏着头,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嘴边还散漫叼着一根烟。
“爱情的魔力?”简一则半开玩笑,“人家来了一趟你立马好利索坐起来,烟都伺候上了。要不我给你点上?”
“不点。”舌尖抵着烟嘴卷了一下,谢行说:“舍不得。”
简一则莫名其妙:“什么毛病。”
他把热毛巾丢过去,问他:“有力气没?自己再擦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