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也不知是不是过于欣喜和紧张,顾锦棠天还未亮便醒了,用过早膳后陈嬷嬷送了汤药过来, 却不是她从前常喝的凉药。
然而那碗汤药的味道通常惟有苦味和药味,是以顾锦棠并未分辨出药味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只将抬手将那药碗接过仰起头一饮而尽。
陈嬷嬷观顾锦棠今日气色甚是红润,不似以往那般承宠过后便只有怏怏懒懒之态, 心道想来昨日夜里王爷应是怜香惜玉了的。
正这时, 绿醅新泡了一盏茉莉绿茶送进来,顾锦棠热络客套地留陈嬷嬷在屋里喝了茶再有, 陈嬷嬷先时笑眼弯弯地谢过,婉言还有事要忙谢绝了她的好意。
片刻后, 二人确定陈嬷嬷走远后,绿醅便合上隔扇和窗子,与顾锦棠一齐进到里间, 低声耳语道是她已经将能带的银两首饰皆戴好了。
顾锦棠闻言细细打量绿醅一道,见她手上戴着两只银镯子, 颈间一串被衣领掩住只能隐隐瞧见些许的璎珞项链,耳上是一对滴珠耳环,头上的发饰亦比平日里的华美,就是比起寻常的官家小娘子来也不差什么。
今日的顾锦棠亦是盛装打扮,身上所戴首饰无疑不是往贵重的挑,因着今日是要与宋霆越一起在外头用晚膳的, 故而陈嬷嬷那厢与云珠云枝等人见过后并未起疑心。
王爷的身份权位是何等尊贵, 二人头一回在府外相会用膳,顾娘子这般费心装扮讨好王爷自是再正常不过。
好容易等到用午膳的时候,顾锦棠的心情变得越发激动起来, 为了不叫人察觉出异样,她还同从前一样,用过午膳后便去廊下喂那只画眉鸟,再静坐片刻消消食,接着就往榻上躺下午睡去了。
直至未时二刻,绿醅进到里间唤醒她,说是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现下便可出府。
顾锦棠本就没怎么睡着,听了这话霎时变得精神饱满,起身对着妆镜整理好衣衫,将那帷帽戴上后推门走了出来。
她身侧的绿醅此时亦戴着帷帽,只是身侧多了一个身量高挑的婆子和两名执剑的灰衣侍卫。
此番宋霆越竟还给她安排了两个侍卫。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隔着帷帽的白纱温声道了句极为平常的话:“马车既已备好咱们快些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行至后院的后门处,入眼的并非是前两回她乘坐的轿子,而是换成了一辆高大的马车。
车夫见她们过来,屈膝行礼后动作熟练地弯腰蹲下,那阵仗是要以自己的背给顾锦棠当脚踏。
顾锦棠沉默良久,到底还是下不去脚,温声细语的吩咐他:“你起来,去拿个脚踏过来。”
无论还要在此间生活多少年,这等将人视作物件的事她大抵永远也做不来。
那车夫似是对此感到十分惊讶,大着胆子抬头看了顾锦棠一眼,纵然那帷帽遮住了她的容貌,但却给人一种和蔼静婉之感,令他有些微微怔住,须臾后方恭敬道声是,去取了脚踏放过来。
绿醅扶着顾锦棠上了马车,车内的空间着实不小,容下四五人都不在话下。
马车行驶的速度自然要比轿子快上许多,不过小半个时辰马车便抵达了南市。
顾锦棠下车后先逛了脂粉铺子和胡人开的西域土物铺子,随后便往一处卖珠宝的楼阁走去。
一行人走到楼下,绿醅低垂着头,面露难色,“姑娘,那边有投壶赢彩头的小摊,奴婢想过去玩上一会儿,可以吗?”
话音落下,顾锦棠莞尔一笑,偏头看她柔声说道:“从前在金陵的时候,每每出府你都爱拉着我去陪你投壶。难得今日遇上,你想去便去吧。莫要玩的太久了,待会儿直接来归南阁寻我们罢。”
身侧的康婆子闻听此言,心中觉得很不妥当,是以连忙出言阻拦她道:“娘子,这样怕是不妥吧,我们是一道出来的,岂可任由她擅自离开。”
听她如此说,顾锦棠旋即抬手掀开帷帽一角,面上露出不悦之色,睥睨她,阴阳怪气起她来:“怎么,嬷嬷这是害怕她会独自一人跑了不成?她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没有过所和身契,就连这道城门都出不去,难道她放着好好的体面主子不跟,倒要上赶着去流落街头?嬷嬷防人防得忒紧,既是这般,不若这会子咱们便一道回府,也省得嬷嬷烦心担忧。”
康婆子见她似乎真要动怒,素日里又闻王爷直此只幸她一人,又是如何如何宠她,若真是将她给得罪了,他日王爷迎娶王妃她得了侍妾的名分,还不得找自己秋后算账?
何况她说的句句都在理,哪里有人会主动放弃跟着前途大好的主子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呢,那不明摆着是傻子吗?
思及此,方软了语调,颇有几分无耐地说道:“娘子,老奴非是这个意思,方才之言是老奴谨小慎微过了头,既然娘子觉得放她自己去玩无妨,老奴又怎敢横加阻拦。”
“绿醅,你且安心去吧。”
顾锦棠说罢,再不去看那婆子一眼,转而对着身后两个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侍卫吩咐道:“这里头可都是女眷,你们就不要进去了,没得倒吓着人家,只在门外候着就是。”
那两个侍卫并非榆木脑袋,此时瞧见有不少来往的女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