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顾锦棠用过早膳,陈嬷嬷照例送了凉药过来,顾锦棠习以为常地将汤药喝完, 命云珠替她去送陈嬷嬷,自个儿则坐在炕上继续绣那荷包。
午膳过后, 陈嬷嬷面色如常地来到顾锦棠的院中,亲自带她去看她即将搬去的新院落。
这座院落位于宋霆越的正房右侧, 相隔不远, 不用半刻钟便可走到, 院中假山、石桥、花坛等物应有尽有,就连抱厦都足有绿醅现下住着的两倍大,更遑论是她要入住的正屋了。
屋中虽无人居住,其内所置的家具和摆件却无一不精美,就连窗户上糊着的都是寻常官宦人家轻易不能得到的软烟罗,可谓奢华无比。
顾锦棠看着眼前一些,心中不免再次暗叹:当真是朱门酒肉臭。
住此等富丽院落并非顾锦棠所愿, 然而为了骗过宋霆越, 不得不如此行事。
“这座院子,顾娘子瞧着可还喜欢?”
陈嬷嬷语气平平地问她, 沉闷的话语里仍是听不出什么情绪,这点倒是与她的主子宋霆越十分相似。
顾锦棠莞尔一笑,做出一副沉醉其中的喜悦模样,“我很喜欢,劳嬷嬷费心。”
“顾娘子喜欢就好。”陈嬷嬷的话语里仍然没什么情绪, 用命令似的口吻道:“娘子且先回去好生拾掇一番,明日上午就搬过来罢。”
顾锦棠温声道句听凭嬷嬷吩咐,转身离开此间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因她在此间居住的时间还不长, 无甚要收拾的,不过仔细将宋霆越赐与她的东西点过一遍后打包好,旁的自有云珠云枝收拾。
是夜,宋霆越并未过来,顾锦棠候到戌正,架不住困意,打着呵欠爬到床上盖好被子,不多时便沉沉睡去了。
而此时的顾府之中,因魏嘉有孕在身,顾清远恐她瞧出自己郁郁不得志的模样会令她忧心,是以只能在强颜欢笑地陪着她用过晚膳后,借口有事处理往书房里去,实则是一人喝着闷酒排解内心的苦闷。
这些时日翰林院中众人对他的冷漠疏远,他皆看在眼里,甚至还曾听到过他们在私下里议论东乡侯过往种种的鄙夷话语。
从前的他在人前向来都是风光霁月、才华斐然的,可自从太子被废后,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在他还未涉足官场的时候,他自信凭着自己的才干定能得到重要,可当他真的入仕后,他才惊觉这官场之上的事,远不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就连同僚之间的关系,很大程度上也是建立在家世权位之上的。
他是真的有些受够那些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之人的冷眼和明嘲暗讽了。
除却赵子桓外,整个翰林院怕也是没几个人能够以平等的姿态来对待他的。
因顾及着明日还要当值,顾清远不敢贪杯,小酌几杯后草草洗漱一番后往暖阁里睡下,免得酒气熏了魏嘉,扰到她的好睡眠。
四月初五,立夏日。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映进来,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顾锦棠坐在妆镜前往发髻上漫不经心地簪着一支鸾鸟衔果金步摇。
旁的不说,就单说王爷头一回赏她的那些个上品南珠首饰,哪一件不是用顶好的南海珍珠制成的,寻常的簪缨世家便是有金银花了大力气也不见得能买回一两颗来。
再说她才刚簪上的那支金步摇,可是老匠人以累丝工艺制出来的,少说也要费上三五个月才能制出来,王爷还是这般轻易地就赏给了她。
王爷何尝给过一个女子这样的宠爱,顾娘子还是头一份。
云珠如是想着,心里不禁生出一股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来。
将手里的食盒往炕几上搁了,敛敛神出声提醒她道:“顾娘子,该用早膳了。今儿厨房做的是娘子夸赞过的的鸡丝面和酱牛肉。”
王府里的侍女仆妇们个个都是人精,眼见顾锦棠过了三个月还是这般在宋霆越面前得脸,自然是会想着法子的讨好她。
顾锦棠用过早膳,静待陈嬷嬷过来安排她前往新院落居住的事宜。
此事虽动静不大,宋芙欢那处却还是很快得到了消息。
是以当顾锦棠前脚刚随陈嬷嬷来到这座新挂了梨雨院牌匾的院落不久,宋芙欢后脚就出现在此处,还为顾锦棠带来一卷画作为乔迁之礼。
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那画卷,顾锦棠屈膝行礼朝人道谢,宋芙欢淡淡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这座新院落令她过于欣喜,今日她这副浓妆艳抹、锦衣华服的装扮,瞧上去多少将她身上清丽脱俗的气质掩住几分。
宋芙欢搁下茶盏,示意她往炕几的另一侧坐下,神情肃穆:“如今你能过上这般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皆是由皇兄所赐,往后你要更加尽心的侍奉好皇兄,将皇兄视为你的一切,切不可为逞一时之快做出那等恃宠生娇的事情来。到那时莫说本公主决计不会坐视不理,皇兄亦不会容你胡作非为。”
“奴婢谨记公主教诲,定不会仗着王爷的宠爱就忘了自己的身份。”
顾锦棠将身份二字咬的很重,她永远都忘不掉她的灵魂来自于二十一世纪,是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人格健全的人,不会令自己的初心泯灭于这腐朽的时代。
什么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