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可还记得去岁四月的那场马球赛中,你从我的球杆下夺了球去,那时我便被你吸引了目光。后来在顾府的园子里,我瞧见你与我那秦家表妹在钓螃蟹,我便知你性子恬淡。平阳王府,我终于能与你话聊,相谈甚欢。再之后的南安王府里,你主动同我说起金陵,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高兴?”
“我起先是被三妹妹的容色吸引不假,可与三妹妹相识后,我对你的喜欢早已超出容色二字。其实我能与三妹妹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前几回我都用来了解这三妹妹,那么这一回,我只想让三妹妹知晓我的心意。”
“倘若三妹妹肯相信我,愿意给我一个机会,今日我回府后便会向父母言明一切,三书六聘娶了三妹妹进门做正妻。”
赵子恒说这一大段话的时候眼神十分坚定,因为太过紧张,他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已经被汗水沁湿了手心,可面上却是半分怯意也无,只有隐隐的期待和满满的认真。
顾锦棠静静听他说完这一大段掏心窝子的话,沉思片刻后微皱起柳眉反问一句:“你可知我母族的境况,知我在顾家和顾家如今的处境?”
顾家的处境,指的自然是太子腿伤任需借助拐杖方能行走,他这条右腿是否能好,何时能好,一切都是未知数。
倘若太子真的瘸了一条腿,圣上早晚都会废黜他的储君之位。到那时,顾家又岂能落得了好。
这番话顾锦棠根本无需明说,身为世家子弟的赵子恒应是比她更清楚的。
“我喜欢的是三妹妹你这个人,不是顾家的门楣,更不是顾家的权势。不论顾家将来如何,我待妹妹之心永远都不会改变。三妹妹若是因为外祖家势颓而妄自菲薄,我可以将你外祖家的亲人安置到洛京城内鼎力扶持,假以时日定能重振门楣。”
赵子桓说的情真意切,顾锦棠心里亦有动容。
于她而言,赵子桓的确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与其盲婚哑嫁一个她都不认识的人,为何不选择一个喜欢自己又对自己这般有心的人呢?
“你就不怕在你眼中我所有的好,都只是装出来骗你的?”顾锦棠莞尔一笑,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若真是如此,三妹妹便骗我一辈子,我也是甘之如饴的。”赵子恒看着她的眼睛痴痴说道。
顾锦棠也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觉得心跳加快了一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忽然间变得沉静微妙起来。
反倒是跟在二人身后的绿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恨不能替顾锦棠应下赵子恒的心意,也好叫他速速回府早日了结此事。
这样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赵子恒自广袖之中取出一方锦盒,“这是我前些天亲手制作的桃木簪子,三妹妹若愿意……”
还不等他将话说完,顾锦棠却是警惕地环顾了四周,丝毫没有要收下那桃木簪子的意思。
仔细确认四下并无外人以后,方压低了声音同他说道:“郎君若真个有心,他日与父母上门拜访之时,再带着这簪子一道过来亲手送与我不迟。”
说罢便迈开步子继续朝那凉亭处走去。
赵子恒闻言呆楞在原地,却是有好一会儿才堪堪觉出味来,忙将那锦盒合上往袖子里藏了,大步去追顾锦棠的脚步。
“三妹妹话里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婚姻大事,某等不敢自专,他日必当与双亲一道上门拜访顾老夫人和顾侯爷的。”
听至此,绿醅那颗替此二人着急悬着的心才算是彻底安定下来。
凉亭外有一条小溪,那小溪流是经过了人为修整的,以做曲水流觞之用。
此时已有不少女郎郎君列坐于溪水两边,侍女将梨木酒盏中盛满了酒,放入小溪之中,那酒盏便随着流水浮行,或迂停于某处,或于某处打转,此时面对那酒盏之人便要赋诗饮酒。
顾锦棠因方才走得有些累了,暂且在那凉亭里坐着歇息。
赵子恒便先去溪边寻了位置坐下,见顾锦棠正看着他,遂起了在她面前表现一番的心思,一心盼着那酒盏能在自己面前停下,也好在众人面前为她赋诗一首。
那酒盏顺着水流而行,停在了一位女郎的面前。赵子恒心中颇有几分沮丧,面上却是不显,静待那女郎作诗。
彼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女郎的身上,四下皆是寂静无声。
那女郎才作了一半的诗,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耳中,顾锦棠离那道声音最近,故转过头去看来人是谁,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袭玄色长袍、气质冷然的宋霆越。
顾锦棠有一瞬间的怔忪,显然是没有想到宋霆越竟会来这春日宴上。
她出府前明明听人说,宋霆越从来不会参加这些个专为尚未婚嫁的郎君女郎们而设的宴会。
方才的好心情已然失了大半,直至那溪水两旁的众人已有大半都起身对着宋霆越屈膝行礼,顾锦棠才慢半拍地起身朝人下拜。
宋霆越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随他一道骑马而来的崔荣后,却是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毫不掩饰地将目光落到凉亭中一袭红衣的女娘身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打扮得如此明艳光鲜的顾锦棠,红色的衣裙衬得她肤白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