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火车基本上都是绿皮车, 火车还没进站, 就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轰鸣声以及滚滚浓烟。
车声一响, 周遭的乘客就开始骚动起来, 要么看手表,要么看火车站的大钟,看看是不是自己等候的班次。
虽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可江建军依旧精神着, 在火车到站前半个小时就叫醒了俩孩子, 在一旁的候车区等候。
江胜楠还是头一次出远门,对于课本上描写的火车,早就好奇已久。
不同于见多了世面的江流, 这会儿的老式绿皮车在江胜楠的眼里就是一个庞然大物, 外壳剥落的油漆都让她看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感。
他们这站是火车停靠的其中一个站点, 在火车停止开动后,一群准备下车的乘客涌了下来,而那些准备上火车的乘客生怕自己乘不上车,用推挤的方式往前冲。
“跟紧爸爸。”
江建军拿着行李,空不出手来拉两个孩子,所以在上火车前,他特地在孩子身上绑了绳子,绳子的另一头就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以防孩子跟丢。
不过虽然有了这个保障,江建军还是担心的叮嘱了几声。
这辆火车已经运行了好几年了,即便每天都有专人打扫, 隔段时间就会检修一遍,内外部的装饰依旧免不了损耗,江胜楠踩在火车车厢的地面上,能够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环顾四周,两旁的座椅上的皮套基本上都已经开裂了,有一些陈年旧渍车,窗户也显得不那么明亮。
现在是冬天,除了乘客到站上下车的时间,门窗都是不会打开的,这一辆终点站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火车上早已经来来往往许多乘客。
脚丫子的臭味,各种食物混杂的奇怪气味,以及一些装在笼子里的家禽拉屎撒尿的味道,在久不通风的小空间内,酝酿成了一种特殊的化学攻击气体,江胜楠还没来得及为上火车高兴,就被迫屏住鼻子,在实在憋不住的时候,用嘴巴呼吸。
江建军疼儿子,平日里自己出远门都买坐票,可这趟带了俩孩子,他自然选择了价格更高的卧票,还是卧票中更为舒适的软卧。
软卧和普通硬卧不同,是独立小包厢形制的,一间房间内六张床铺,带门,除了该间软卧内的乘客,其他人一般进不来。
这年头肯花钱买软卧票的家境一般都不差,因此软卧的环境也是很好的,安全性和私密性更强,几乎不用担心被偷的风险。
果不其然,当江胜楠走到他们的隔间时,这股奇怪的味道减轻了许多。
江流和江胜楠一个十岁一个十一岁,两人的身高都不到儿童买全票的限额,因此江建军只能买两个软卧卧铺,大半夜的,他怕吵醒车厢内的其他人,抱着闺女上了上铺,然后自己和儿子睡到了下铺。
软卧除了有独立空间外也就这点好,不用分成上中下三张床铺,睡起来更舒适一些。
这个时候,江胜楠已经很困了,虽然心里还是十分激动惊奇,还是很快伴随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列车员叫卖饭菜的吆喝声吵醒的,原来她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中午。
“同志,喝水吗?”
一个列车员打扮的中年女人推开门进来,她的手上拎着一个热水壶,上面印有铁路局标识。
江胜楠看着她爸跟变魔法一样从行李箱里拿出两个搪瓷水杯,让列车员倒了两杯水,同房间的其他人也拿出了水杯,仿佛习惯了这种行为。
倒完水,列车员关上门离开,江建军将水杯递给闺女和儿子。
“火车上的水是用锅炉烧的,每个锅炉的位置都在一些车厢的接连处,火车上人太多,倒水得排队,而且火车的供水也是有限的,不是每次你去都能够喝到热水的。”
江建军边递水,边向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的俩孩子解释:“车上时不时就有列车员拎着水壶倒水,你要是不想去锅炉那儿接水,每次遇到列车员倒水,就先要上一杯。”
这也是江建军多次出远门后的经验,一到冬天,车厢里冷的就跟冰窖一样,因此热水就成了急需品,每次去接水都和打仗一样,一开始江建军还不好意思让列车员同志给自己倒水,感觉那就和资本主义一样,可尝试了几次自己倒水的麻烦,也习惯了抓紧每一次列车员拎热水壶经过的机会。
“别都喝完了,留一点,到时候和冷水掺着,把牙齿刷了,快吃午饭了。”
火车上的洗漱间这会儿应该已经没热水了,大冬天的用冷水刷牙,非把牙齿刷掉不可,江建军看着儿子那一口小米粒牙,也不知道儿子啥时候能把牙齿换完,等到牙齿换完了,也算是一个小大人乐儿。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再过几年,儿子也该生孙子了。
江建军怜爱地看了看儿子的小牙齿,然后摸了摸他的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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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和姐姐江胜楠回到车厢的时候,江建军也已经买好了盒饭,他买了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红烧猪排,还有一份酸菜炖猪肉以及三碗米饭。
这年头的火车盒饭和后世可不一样,食材分量足,用油用料都是十分大方的,红烧猪排厚厚一大块,饭盒里还有满满的汤汁,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