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 生荒地里会藏着这么多的蝗虫。
蝗群飞腾而起的时候,安东尼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张手,白色的光线就像扇子一样铺开, 凡是被白光撞上的蝗虫, 身体都被切成两半, 稍微挨着擦着, 翅膀腿什么的也会顷刻就被烧成焦炭。
一时间,噼哩啪啦的蝗虫像雨点一样又掉了下来。
但是光线之间毕竟是有空隙的,且扇形的光线越向远处就间隔越大,而蝗虫又实在太多, 被光线击落的不过九牛一毛而已,丝毫也不影响蝗群的密度。
安东尼皱紧眉头,空中的光线发生了变化,从扇子样的铺开变成了横竖交叠的光网。网线之间的间隙陡然变小,而且两道光线交叉的地方,亮度再次增加, 几乎跟正午的阳光一般,让人不敢注视。
光网的空隙虽然足够一两只蝗虫钻过去,但温度太高, 蝗虫的翅膀受不住这灼烧,只要轻轻一蹭就变成了飞灰——现在掉下来的蝗虫已经是成片成片了。
只是蝗虫实在太多了。尽管在安东尼的光线能遍及的范围内,八成的蝗虫都被他的光网罩了下来,但在这区域之外,仍旧有成百上千的蝗虫飞腾而起, 化为了一片巨大的蝗群,离开生荒地,就向领地之内的农田飞去。
“还愣着干什么!”安东尼大声喊道, “回去杀蝗虫啊!”
“完,完了——”已经有人哭了起来,“那个魔鬼,他引来了主的惩罚……”
然而到底还有人脑袋清醒一点,拔腿就往回跑。
蝗群已经落入了农田。其实农田里的庄稼都快干死了,也没结多少籽实。但是蝗虫毫不挑剔,什么麦杆豆株,就连田梗边上老得嚼不动的野菜,它们也照吃不误。
人们冲进田里疯狂地打着蝗虫——这会儿没人管这是不是主降下的惩罚了,谁都知道,被它们吃过之后,这里将留不下任何食物!
而且蝗虫不仅吃庄稼,就连穷人的茅屋顶上铺下的树叶和茅草,它们也照啃不误。当它们离开的时候,田地变成了裸露的灰黄色,树木则被啃得树皮都不剩,露出了木质部的惨白,仿佛是被剥去皮肉的白骨,沉默且凄惨地站在光秃秃的大地上。
田地里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哭嚎声。
安东尼站了片刻,然后转身去了教堂。
已经魔化的牧师被捆着扔在教堂门口,刚才的蝗虫群毫无差别地洗劫了教堂,教堂里的花木也同样被啃光了,连同牧师身上的袍子都被啃掉了一截。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安东尼低头看着他。
他是不相信什么被黑暗污染之类的话的,毕竟也是在女公爵那里受过了教育的人,牧师这样子,只可能是觉醒的方向发生了改变,就跟他当初一样。然而他是因为受到了女公爵证明无神的冲击,牧师又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牧师两眼发直,“我什么都没做,我是虔诚的,一定是这个领地里有人不虔诚,引来了魔鬼,污染了我……我是虔诚的——主啊,为什么要给我这样的惩罚,我是虔诚的啊!”
安东尼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但他还是想说:“你是虔诚的?《教义》里是怎么说的?神官是为主放牧羔羊的牧羊人,但牧羊人也会爱护羊群,给它们找到最好的水和草。而你做了什么?平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喂饱他们了吗?天气干旱,庄稼歉收,你想过拯救吗?蝗灾就在眼前,你甚至不知道召集平民去捕蝗,却在这里捏造谎言,屠杀外乡人。你是虔诚的?主要你这样的虔诚信徒有什么用呢?”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的教堂。领地小,教堂也小,但比起这片领地上那些平民盖着茅草的土屋来说,仍旧可算是华丽的了。不说别的,在这么干旱炎热的天气里,教堂的花园竟然还是有花朵开放的,这简直是奢侈到了极点!
当然,现在没有了。教堂的防护罩已经被成群结队的蝗虫撞破,虽然撞死在防护罩上的蝗虫厚厚地落了一层,但到底是将防护罩消耗一空——毕竟这样的小教堂,防护罩的能量也是有限的——然后花园里所有的绿色也都被啃光了。
“你真该死。”安东尼平静地说,“本来你可以说服领主一起打井挖渠,捕杀蝗虫,多活一些庄稼,就能少饿死几个人。但是你什么都没做,甚至还不让平民去捕蝗,眼睁睁看着他们没了庄稼之后饿死。你即使没有长出这对角,也跟魔鬼没什么两样。”
“我,我为什么该死!”牧师挣扎着,“所有的人都这样做,我又没做错什么。打井挖渠那是贵族的责任,我为田地祈福了,也给他们治疗了,凭什么要怪我!这是神降下的惩罚,不关我的事!”
“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所以神才会降下惩罚。”安东尼冷冷地说,“如果真的有神,看见教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一定会发怒的。”
牧师尽管是在现在这种状态,但多年讲道的敏锐还是让他捕捉到了安东尼的话:“什,什么?什么叫做‘如果真的有神’?你,你竟然怀疑至高无上的主的存在吗?你,你才是魔鬼!”
然而他的喊叫毫无用处。从田地里赶过来的愤怒的平民蜂拥而上,一边谩骂着拳打脚踢,一边把他拖向了火刑架,同时还高喊着:“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