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感觉自己真的是个劳碌命。
辛辛苦苦做完手术, 还没能休息呢,就被海因里希摆了一道,不得不给他擦屁——算了,这么说也太难听了, 还是说善后吧。
然而那家伙不管不顾的那么一跑, 算是捅了马蜂窝, 冯特伯爵显然是不能允许的。而对冯特伯爵来说,最能让他安心的办法, 就是他晋升为天骑士——只有自己仍旧是长云领的最高战力,才能让他对海因里希不那么忌惮。
所以她现在就只能坐在这儿, 一边给冯特伯爵讲着自己灵机一动想到的东西, 一边等着玻璃工坊送三棱镜来。
万幸的是, 她的那点灵机居然是对的, 冯特伯爵根本就不是什么阴影血脉,而是继承了王室的光明血脉,只不过他的能力在外显的时候呈阴影的状态罢了。
但是这事儿要说起来只能怪第一位冯特伯爵, 因为“阴影血脉”是从他那里传下来的, 这位先祖明明有着很好的天赋,为什么却在觉醒的时候会把能力外显为“阴影”呢?
这个问题,长云领没人能回答。因为没有人知道,当初那位不被人重视的王子, 虽然有着王子的头衔,却因为生母身份低贱而被兄弟们欺凌。他初次觉醒是有个兄弟在国王面前诬陷他, 而国王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把他关进了地牢。
当诬陷他的那个兄弟跑到地牢窗外来羞辱他的时候,小王子身上亮起了明亮的圣光,然而地牢半埋在地下,小王子只能看见窗口的铁栏杆被光映出的阴影, 那影子长长地延伸出去,一直伸到那个兄弟的脚下。
在被阴影扣住脚踝拖倒在地的欺凌者惊恐的哭喊中,无论是小王子本人,还是赶来的侍卫都认定,他觉醒的力量就是这些影子了。
当时,并没有人想到,地牢里原本是漆黑的,只在小王子身上亮起了光之后,栏杆才在外面投下了影子……
光与影,本来就是一体的。
当然,这件事情现在是无人可以知晓了,第一任冯特伯爵并没有留下什么回忆录之类的东西,他既不想回忆自己由光明而转为阴影的血脉觉醒,也不想再去面对那个已经登上王位的兄弟。他成为了天骑士,幸运地遇到了一位可爱的妻子,那么他守好长云领,完成自己身为骑士对于这片大陆的责任,也就足够了。如果有回忆,那么他希望他的回忆中全是幸福与快乐,而不需要那些痛苦的往事来占据哪怕一点儿空间。
所以陆希猜不出来,冯特伯爵也猜不到,大家漫无边际地说了几句,最后也不过只能想到“有光才有影”,所以能自由地控制影子,亦即是控光的一种表现。
在他们猜了一会儿之后,三棱镜送过来了。
送三棱镜进来的是海因里希,他已经换过了衣服,看起来又是一副训练有素的高级男仆的模样了。
陆希看见他,松了口气——主奴契约虽然让她能够决定海因里希的生死,但除此之外也做不了啥,既不能来个心灵连线即时沟通,也不能让她直接把海因里希拽回来——现在既然他看起来规规矩矩地回来了,那应该就是冷静下来了吧?
冯特伯爵倒是犀利地看了他一眼:“回来了?”
“是。”海因里希低下头,“请您宽恕,之前太突然了,我一时无法接受……”
他虽然嗖地一下飞了,但并没有跑去平民眼前乱晃,而是直奔城外的山里自闭了一会儿。
现在春耕已然开始,整个长云领都在田地里忙活,山里基本没人,所以他的解释还是能让冯特伯爵接受的,但他还是沉着脸:“再有这样的事情,先问过露西!”虽然说海因里希原本是个仆人,但按照光明大陆的习俗,在他觉醒之后,其阶层就自动上升,不能再以仆人视之了。
其实如果依照光明大陆的习俗,现在长云领觉醒的这些人,无论是奴隶出身的劳拉,还是女妓出身的百丽儿,又或是仆人出身的海因里希,都应该在觉醒之后就被教会或者贵族收揽了去,不是成为神职人员,就是成为骑士,最差也是个预备役,早就脱离自己原本的身份了。
然而在长云领,劳拉不是因为得到了神恩才摆脱奴隶之身,而是因为她工作出色得到了平民的身份——是平民,而不是有什么特殊待遇的高贵之人,甚至她的母亲胡安娜都是依靠自己的工作能力而脱离奴隶身份,而不是因为她生了一个能得到神恩的女儿。
而百丽儿毫不讳言自己曾经做过站街女的过去,她也没有比她那几个曾经是神弃者的佣兵朋友们更特殊,她们现在还同租一处房子,只不过工作不同罢了。
至于海因里希,依照他在边陲镇的战斗水准,已经可以成为有封地的骑士了,就像约翰和丹尼尔一样。可是他现在还做着陆希的贴身男仆,以及在各种事情上的助手。
长云领跟其它地方是不一样的。冯特伯爵再次清楚地认识到自己领地的变化。比如说吧,民兵队伍里那个叫黑皮的猎人,尽管他没有觉醒,还少了一只脚,却能得到仅次于丹尼尔的尊敬,因为他能用燧发枪做到一些骑士都无法做到的事。
这种事情,在别的领地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一个残废的平民猎人,与一位高级骑士相比较?脾气暴戾的骑士可能因此就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