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说, 这树是被缠死了,只能当柴烧?”指着面前的树墩子,陆希似笑非笑地看向管事。
这蒙二傻子呢?这树砍了之后的茬口还新着呢,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原本是一棵活树好吗?
管事的脑门上开始冒汗了。他哪里想得到, 伯爵小姐居然能一路走到山里来,就为检查一下他说的“被藤蔓缠死的树”?难道她不该像伯爵夫人一样, 听听管事的汇报就算完吗?这样的山路, 有哪个贵族小姐愿意走上来?明明她们尊贵娇嫩的双脚,都是只在舞会上才愿意踏在地面的。
“说说吧——”陆希打量着眼前的树林, “这些年被‘缠死’的树,到底有多少啊?还是需要我一棵棵给你点出数来?”
就眼前这一棵,有一人合抱那么粗, 虽然陆希还没本事从半截树墩子就辨认树木的品种, 但看这断口木料十分致密的样子, 想必是挺好的木材。
“你也真是蠢得可怕。”她用脚踩了一下残余的树墩,“路都踩出来了,你就真觉得不会有人来查看?”
管事汗如雨下。这算什么路啊?硬生生就是伐木的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而已, 路面坑洼不平, 两边都是杂草灌木,伸着胳膊腿儿的拉扯人的衣服。就是管事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挣钱, 都不爱走这样的路,哪里能想得到伯爵小姐硬是走上来了呢?
“让我想想——”陆希假做思索, “你这是侵吞了夫人多少钱财?这个, 应该怎么判罚呢?”
这方面的律法,何塞十分熟悉,想都不必想就回答:“侵吞主人的钱财等同于盗窃, 一枚金币以下砍手,一枚金币以上直接绞死。”
管事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张着个嘴不知道是该认罪还是该硬顶。认罪吧,他这些年贪的钱可远不止一枚金币了;不认吧,罪证都确凿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伯爵小姐一定要处置他,有没有罪都一样啊。
说真的陆希也被何塞的“律法”吓了一跳,这未免也太一刀切了,显然并不能起到真正的好作用,所以她沉思一下,又问一句:“那么,假如侵吞的钱财能全部找回来呢?”
其实并没有什么找不找回来的区别,把人绞死之后没收家产,自然就能补回来了。但何塞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陆希的意思呢,于是装模作样地应和道:“假如能全找回来,主人没有什么损失的话,自然不必遵循盗窃的处置方法,即使有惩罚,也不至于砍手或绞死了吧……”
他还没说完呢,管事已经一迭连声地叫了起来:“大人,我愿意把所有的钱都赔出来,我的家产都赔出来!还有,维卡太太她也拿了钱,她那里还有!”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有管事肯招认,陆希都不急着处置他,而是带着科林在山上“扫”了起来。
这里确实有许多啤酒花,只是因为野生野长无人照顾,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这个时候其实已经过了盛花期,只有少数晚开的花序还垂挂梢头,穗状的雌花花序看起来像是一串发育不良的绿葡萄。
“就摘这种。”陆希向带来的奴隶们下令,“摘最好的那些,有多少摘多少就好。”反正长云领现在的粮食还没多到可以大量酿酒,今年先试试水好了,主要是看酿出的啤酒能不能达到要求,以及大家对新口味是不是接受。
科林还真的认识这种东西,小心翼翼地辨认了一会儿才说:“小姐,这个东西,好像是蛇麻?我,我曾经听说有女巫会用这个来给人治疗腿肿或失眠,但,但教会说这是用蛇的骨头培养出来的,所以才叫蛇麻……”听着就吓人好吗。蛇这个东西,在光明大陆上可不是什么正面形象。
陆希不禁摇头。蛇麻确实有消肿利尿的作用,也能治疗失眠多梦,当然,是跟其它药物配伍一同服用才有明显效果。但是教会这种“凡女巫用的草药都是邪恶”的干法,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这东西跟蛇没什么关系,叫蛇麻不过是因为它盘曲的藤蔓像蛇而已。而且,用这东西来酿麦酒可是别有风味,比现在的麦酒好喝多了。”
光明大陆的麦酒其实就是啤酒,只不过这种酒只有平民才喝,口感并不爽快,还因为发酵程度不一质量相差甚远,有些甚至粘乎乎的一股子刷锅水味儿,真是浪费了那些粮食。
正因为这玩艺儿不好保证质量,所以贵族们才不喝,只能由平民们消费了。现在陆希一说这东西能够增加麦酒的风味,科林第一个念头就是——伯爵小姐又在为平民谋福利了,怕他们喝的麦酒太难喝,所以要把它变得好喝一些。
这么一想,科林就激动得想立刻跪下来向伯爵小姐行个大礼。他活了几十岁,从祖父那辈儿起,换了好几位主人,哪里有像伯爵小姐这样,总是替平民着想的领主啊!他竟然能碰上伯爵小姐,一定是光明神垂怜——呃,伯爵小姐好像不喜欢大家提起光明神,那还是算了吧,他只要感谢伯爵小姐就好了。
总之科林对于陆希的话那叫一个深信不疑,既然陆希说教会的宣传都是骗人的,那就肯定是骗人的!所以在看见又一样被教会称为邪恶之物的东西时,他立刻就向陆希指了出来。
那也是一种藤蔓植物,喜欢缠在小灌木上,但是与蛇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