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受不住颠簸,怎么不说啊?”
刘长平挠头,老实回答,“我爹让我不要给林爷爷添麻烦。”
林满堂满意地拍了拍肩膀,“还算懂事。你林爷爷商队的货品要赶着年前这段时间卖出去。要是耽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出去。”
李秀琴见饭菜上了桌,招呼他们坐下,“好了,咱们吃饭吧。”
吃饭时,林满堂不停给刘长平夹菜,又问了些广州府的情况。
刘长平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吃完饭,林满堂叫刘长平到书房。
刘长平心里一咯噔,苦着脸跟在他后头。
林满堂活了两辈子的人了,哪里看不出这孩子有多紧张,便宽慰他,“你也别紧张,我听庄管家说,你书读得还成。你爹是个神童,对你要求太高。其实科举并不是只有神童才能考上,像我三十多岁才读书,不是照样考上了?读书需要恒心,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刘长平在他耐心的讲解下终于放松。
干爷爷人老成精,跟他聊天,很容易就能被他带进他的思想,甚至他能够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再加上干爷爷说自己以前也是学渣,学习很吃力。可经过刻苦努力,最终也考上了。
刘长平信心倍增,开始将自己的观点说出来。有些话,他都不敢跟亲爹说。主要是他爹认为他是个小孩子,想法太幼稚。
他说出来一定会被爹爹批评。可干爷爷不会,他甚至鼓励他写一篇策论,然后用实践证明论点。
刘长平受益匪浅,打算趁着休沐试一试。
林满堂拍拍他肩膀,“你别有压力,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你的先生。如果你先生也不会,等我休沐时问我。”
刘长平点头应是。
聊了一会儿,双方各自回去歇息。
林满堂回了后院,李秀琴迫不及待追问,“长平学业怎么样?”
“学业倒是还成。”林满堂叹气,“这孩子性子太过内向,青文两口子把孩子逼得太紧。这孩子有事就闷在心里,你好好开导他。别给孩子太大压力。我瞧着他挺有分寸。”
李秀琴点头,“成。”
一夜好梦。
接下来几日,林满堂一直处于忙碌状态。
有一天,下了早朝,他求见皇上,将白银一事一五一十报给皇上听,并且提出对回来的海船加征白银税。
皇上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听岔了,重复他的话,“你的意思是说加征白银税?”
林满堂点头,“对。”
皇上瞠目结舌,“可自古也没有给白银征税的?”
白银就是钱,哪有给钱征税的。
他缺钱,也曾想过将那些贪官的家全都抄了,给国库添一笔,但事实上,为了朝堂稳定,为了名声,他每年只抄几个贪官。
世人都说皇帝权力最大,但他大不过世俗,大不过礼法。
给白银征税就超过了世俗礼法。这是疯了吗?居然出这种馊主意。
皇上心里腹诽,良心发现自己逼得太狠,从书案后面绕到前面,善解人意拍了拍林满堂的肩膀,“林爱卿,虽然朕一直催你为国库多赚些钱,但也只是想着能者多劳。你要是实在想不到好主意,朕也认了,你没必要拿这种主意来搪塞朕。”
疯了,一定是他逼得太紧,将林爱卿逼疯了。这么忠心可靠的臣子,皇上用着顺手,真不想他出啥事。
这是拿他当疯子看了。林满堂心想:这就是他媳妇说的认知偏差。心里一再安慰自己别生气。毕竟皇上并不懂通货膨胀,他就尽量用简洁的语言解释,“皇上,如果不加征国税,那咱们国家的货品就会源源不断运到国外,而我们只拿回了些白银。如果您把白银看作石头,您不觉得这桩交易很亏吗?”
前世那会儿,新闻里一直在讲贸易逆差,讲差额太大会有什么后果。他没学过经济,也不懂外贸,听着稀里糊涂。他自己都一知半解,就更不会跟人解释了。
皇上听不懂,想了好一会儿,只想出一句辩驳,“可银子不是石头。”
银子可以买东西,石头不行。银子永远不可能变成石头。这举的例子不恰当。
这话竟然让林满堂找不到话来辩驳,他绞尽脑汁回想前世听来的那些经济理论,在脑里过了几遍,一点点引导,“皇上,银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皇上不明所以,以为他在考自己,一五一十回答他的问题,“是货币啊。是度量价格的工具。”
林满堂指出里面的玄机,“是啊。货币的作用是平衡物与物之间的交易使之公平。原先咱们的货币只有十万万两,可是因为他们从外面运进来大量银子,导致货币总数变成二十万万两,可咱们国家生产的东西只有十万万两。钱多,货少,势必会造成物价上涨。这多出来的白银让物价变得不稳。”
他将自己从户部统计的物价数据拿给皇上看,“您瞧,这两年出海的丝绸、瓷器、茶叶、纸等,全部都涨了两三成的价。这说明供已经少于求。如果再不控制白银流进来,咱们国库的一千万两要不了几年恐怕连五百万两的货物都买不到。”
这就是通货膨胀造成货物贬值的最大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