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这边接到葛有福的信, 便让庄文安排下一次走镖。
这两个月,茶工手法越发娴熟,每天炒的茶叶也越来越多, 这次走镖, 可以将剩下的三千斤茶叶全部运走。
当然只三千斤不需要这么多人手, 他们还会押十六辆车的青贮草料到叙州, 然后再押送黄牛到京城。
他们的镖队现在分成四队:一队是在云南府和叙州往返,一队是在叙州和湖广之间往返, 一队是在叙州和南直隶往返,另一队是在云南府到京城往返。
因茶叶分为三种:春茶、夏茶和秋茶。所以往返京城这队一年要走六次镖。一整年都要花在路上。
庄文为了照顾大家,让他们有空歇息,便将时间给大伙错开。
每隔一次去一趟京城, 剩下三次就在别的队里混。几乎每年都能有两次机会回到云南府。
亲自送走商队,庄文便要回府衙汇报, 经过门房, 守门衙役将一封信递给他, 说是写给大人的。
庄文便将信送到前衙办事处,林满堂正在里面与府衙属官商议抓捕药贩子。
“咱们云南府百姓就指着药材过活。要是假药之风不加制止, 以后谁还敢来咱们云南府买药材。那些吃了大亏的药贩子肯定会在外头散播咱们云南府官员不作为。诸位从今天开始凡是有人制假售假一经查到,第一次处以十倍惩罚,第二次罚没家产, 第三次全家贬为军户,发配到边城种田, 你们把布诰发下去,然后分发给下头的衙役,务必让底下百姓都知道。”他顿了顿又朝众人扫视一圈,“但也要防止有人浑水摸鱼, 为了虚报功劳就指鹿为马,一经查到,本官必定严惩不贷。”
属官们面皮一紧,纷纷点头应是。
等事情交待完,林满堂便让他们出去办事。
庄文走了进去,将信函交给他。
林满堂看到是老家来人,微微有些惊讶,他大哥一个月前不是已经寄过信了吗?怎么又来了?
他打开一瞧,这信是大哥特地花钱找人写的。字里行间都文绉绉的。
写里写了两条,一是上回运到家的药材,他已经全部卖完,挣了一千二百两,这钱还是排除在长安押镖的钱。他和村里人商量明年凑一个镖队来回走镖挣钱,问问他的意见。
林满堂微微有些惊讶,“一千二百两?竟能赚这么多?”
庄文没出去,听到这话却笑道,“大人,老家那边有三十万边城军,药材不愁卖。而且您是知府,他带着您的手书,途经各县城,没人不给面子,都没怎么收费。要是别的商队,恐怕连三分之一都赚不到。”
这就是当官的好处。要不然怎么会有官官相护这个成语呢。只要是当官的轻易就不会得罪人。
更何况林满堂还是云南府一把手。那些小县令不敢不给他面子。
林福全这一路除了给守城衙役一些好处费,住的都是最便宜的大通铺,路上几乎不花什么钱。
林满堂也冷静下来了,只细细一想,寻常一副伤寒药在咱们新陵要三百文,可在云南府连三十文都不到。这药钱差了十倍。
可这路上一颠簸,赚的钱居然只有一倍半。这路上花销也太大了。
庄文听他话里话外有想法,挑了挑眉,“您的意思是?”
“我估计我这知府至少还可以干三年。咱们不如在重要县城建个脚店,然后找几个当地人管着。让大家有个歇脚的地方。你觉得呢?”
庄文疑惑,“路上不是有大通铺吗?需要这么麻烦吗?”
“不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林满堂笑道,“既方便自己又能赚钱,多好的事儿。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出门在外处处不方便,就那大通铺啥都是最次的,一晚上也要十个铜板,贵得要死。
要是自己开个脚店,钱还是落到自己兜里,也不亏。
庄文点头应是,只欲言又止。
林满堂看着他,“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庄文忐忑着开口,“前几日,同知大人来信了。”
林满堂怔愣了好久,才想起来他口中的同知大人是他的先主家。
林满堂定定想了一阵儿,要是庄文和关青走了,他该找谁来接替他俩呢?
广源哥?他要负责运茶叶到京城呢。商队刚开始,大家还没拧成一股绳呢,缺了他那就等于缺了主心骨。
关小郎?也不成,他负责的是叙州和湖广这一条线,也刚起步。
也没其他人可用了。
庄文见大人面色变幻不停,“大人,同知大人母亲过世了。他要再次丁忧。”
林满堂觉得遇到这种丧事,他不应该笑的,可是他内心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在心里唾骂自己,心里又升起一丝凄然,生老病死是这世上最叫人无奈的事,看着至亲离自己远去,那种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他接连失去双亲,必定悲痛至极,你回头挑些好药材找人送过去。到底也是主仆一场。”
庄文沉重地点了下头,“大人,属下要再跟着您了。”
林满堂起身,拍拍他肩膀,“有你和关青帮我是我的福分。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