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下去!”
“我不要下去!文先生,求求你了,我不要死!”
“我不要死!”
文先生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求饶而心软,往日温润如玉的嗓音变得冰凌凌,如数九寒天的冰刀直插入他们的心,“一、二、三!”
孩子们万念俱灰,只能抱头滚下牛车。
“文先生也跟我们一块从车上跳下来,文娘子担心他,在他后头也跳下了牛车,关和一个人驾着牛车往前跑了。”
文先生和文娘子原本想拦着那敌兵拖延时间。可他们一个是文弱书生,一个是手无寸铁之力的娇弱妇人。两人跳下牛车,又爬下河沟,逼得对方下了马。
但对方手里有刀,哪怕两人合力一前一后抱住那男子的腰,没几下就被对方杀死。不过因为死的时候,两人将敌兵抱得太死,还是为孩子们争取不少时间。
这对夫妻可歌可敬,萧定安将夫妻俩抱到岸上,拍拍孩子们的肩膀,“你们是跟我一块去刘家村,还是回小庄村?”
孩子们抬头看向小庄村的方向,虽然火都扑灭了,但房屋上方浓烟滚滚,显见遭了大灾。
“没事儿,那些敌人已经被我们消灭了。现在村子里是我们的士兵。”
孩子们被吓怕了,没有大人陪同不敢回去,全都眼巴巴看着萧定安,“我们跟你走。”
萧定安点头,几个孩子拽着他衣摆,“将军,咱们能埋了他们吗?”
这几个孩子实在太小,喜鹊算是里面最大的了。
在这些孩子们看来,人死后要埋起来,不能就这样躺在地上。
萧定安揉了揉孩子们的脑袋,放柔声音,“还要定棺材的,不能就这么埋了。走吧,咱们先去找牛车。”
孩子们恍然大悟,乖乖跟在他身后。
萧定安曲起手指吹了个响号,他的坐骑从路边飞奔而来,没一会儿就到了他旁边。
萧定安牵着缰绳,带着一群孩子们往前走。
要是搁以前,这些孩子一定会盯着马瞧个稀奇,但他们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吓怕了,早就没了往常的活泛劲儿,只剩下胆战心惊,走起路来,也是左顾右盼,生怕又有敌人蹿出来。
一行人到了刘家村贞节牌坊那儿,发现路没了,这儿设了一个木栅栏扎成的路障,几十个壮劳力在栅栏另一边,每人手里拿着家伙什凶神恶煞瞪着他们。
待他们靠近,里面有个壮劳力认识其中一个孩子,“花儿?”
花儿在那伙人里逡巡一圈,终于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舅舅!”
受了惊吓的花儿此时看到亲人终于能缓过劲来,小身子像炮弹似地冲过去。
刘家村的村民们发现萧定安没拦着,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回头冲关和道,“是他吗?”
关和摇头,“不是他。这是林叔家的客人。我以前见过的。”
村民们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
萧定安上前道,“刚刚那个敌兵已经被我杀了,不知你们有没有看过一辆牛车?”
路障被人移开,孩子们将关和围起来,喜鹊问关和,“奶奶呢?”
关和指指后面,“在村子后面。”
村民们带着萧定安到了李广角家,李秀琴躺在李家床上,至于那个小婴儿此时在另一间房里睡得正酣。
萧定安视线落在李秀琴那染了血的裙摆,蹙了蹙眉,“你们村有大夫吗?”
刘淑惠坐在床沿,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人,可还是一五一十答了,“有,我家老头子就是,他正在灶房熬药。但是这药太霸道,他说要是喝下去,她肚里孩子就保不住了。我们正在愁呢。”
李卢丁气得直跺脚,“娘,怎么能不喝呢,要是不喝这药,我大姐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萧定安看向他,“她还能坚持多久,我现在骑马去县城找大夫,还来得及吗?”
李卢根想了想,“我爹说还能等半个时辰。”
萧定安点点头,飞奔出了李家院子,翻身上马,没过多久一人一马消失在巷子转角。
萧定安骑马途经小庄村,连马都没下,只来得及跟林晓说“你娘在刘家村”,就驱马离开。
也是他运气好,半道上竟遇到了方六曲。
说起来方六曲突然出现在附近也是有缘故的。
边城被敌军破了那晚,许多将士丢了性命,军医们吓得四下逃窜。方六曲对新陵不熟,他唯一来过的地方就是林满堂家,自然而然就想过来找他们。
他披着绿草编织的蓑衣,头戴草帽一路躲着士兵往这儿赶,速度比平时慢了许多。只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刚在沟里躲避士兵就看到小庄村着了火。
他蹲在沟里,看到援军来到,赶紧从沟里爬出来。
现在听萧定安说林家没事儿,只有他师傅受了伤,方六曲不敢耽误,当即上了萧定安的马跟他一块往刘家村赶。
另一边,林晓赶到外祖家,李秀琴已经醒了,看到女儿平平安安,她握住女儿的手,不舍得松开。
等脑子意识全部归位,李秀琴才注意四周是她娘家,有些呆滞,“我怎么会在这儿?”
林晓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至于上车后的事,她就不得而知了。